95、

 孟颜馨醒来, 见他眼睛红红的，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没事, 宝宝也没事。”


 之前为了确定宝宝怎么样, 她硬是坚持着没睡过去, 直到听见医生说, 他们一切安好，她才虚弱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久到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奶奶坐在院门口纳鞋底，她笑着跑过去, 把手里的糖果递给奶奶吃, 奶奶摸着她头说：“我们馨馨真乖。”


 孟颜馨仰起小下巴，眨眼问：“奶奶, 我真的很乖吗？”


 奶奶说：“是呀, 很乖。”


 孟颜馨：“我这么乖, 那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总是因为我吵架呢？”


 她听到过很多次妈妈的抱怨, 说爸爸不挣钱，说她带孩子多么辛苦多么累, 说这个家让她无法呼吸, 说日子没法过了。


 有次她跑过去, 拉住妈妈的手, 奶声奶气道：“妈妈，你别不要馨馨。”


 妈妈蹙眉挣脱开, 把她推到爸爸面前，“你闺女你自己养！”


 孟颜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回身时, 房门已经打开，屋内再也没了妈妈的声音。


 她哭着跑出去，没多久外面下起了雨，半路上鞋子掉了一只，可她顾不得这些，边哭边喊：“妈妈，妈妈，妈妈……”


 忽然，天空中传来雷声，紧接着响起一道道闪电，她吓得抱住一棵小树动也不敢动。


 有路人经过，提醒她，“小朋友，下雨天不能在树下呆着，你快回家。”


 孟颜馨从树下走出来，泪眼婆娑地说：“我不回家，我要找妈妈。”


 走着走着，她不小心摔倒在地上，随后大雨从天而降，路上行人纷纷奔跑，隔着雨幕，她看到有个小妹妹被妈妈紧紧搂在怀里。


 小妹妹不停地哭，妈妈温柔说：“小雨乖，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孟颜馨看到这幕哭得更凶了，她的妈妈为什么从没这样说过话？


 妈妈应该是不喜欢她吧？


 不然，为什么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孟颜馨想：她好想有一个喜欢自己的妈妈呀。


 梦境变化间，她从幼年到了成年，繁花锦簇的公园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奔跑着，他们回头叫妈妈妈妈。


 孟颜馨看着他们，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挥手说：“慢点跑，小心脚下。”


 两个小家伙哪管这些，越跑越快，没多久真摔了，她急忙跑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宝宝，担忧问：“怎么样？疼不疼？”


 宝宝摇摇头，搂上她的脖子，撒娇说：“妈妈，我爱你。”


 孟颜馨是在笑声中醒来的，睁眼那刹迎上言明喻红肿的眸子，心里一软，哑着声说：“我没事。”


 随后，她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又说：“宝宝们也没事。”


 言明喻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摸着她头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孟颜馨摇头：“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别看她表面这么淡定，其实心里慌的很，幸亏宝宝们没事，倘若真有什么，她也不想活了。


 她心想。


 言明喻知道她的想法，手指落到她脸上，“累吗？累的话再睡会。”


 孟颜馨点点头：“嗯，我再睡会儿。”


 这段时间病人很多，也的确很忙，她似乎好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


 言明喻说：“睡吧，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孟颜馨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和我一起睡。”


 言明喻睨着她，勾唇笑笑：“好。”


 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因为舍不得，不想她不高兴，不想她难过。


 肖嫮诗走到门口后，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看上去很是温馨。


 她扬唇笑笑，贴心地把门关好。刚一转身，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肖嫮诗道。


 “你——”蓝逸昇说，“你要走了？”


 肖嫮诗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嗯。”


 蓝逸昇说：“我去送你。”


 肖嫮诗扯了下唇角，“这地方我很熟悉，不会迷路。”


 她的工作战场就在医院，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蓝逸昇抬手摸了下头，“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肖嫮诗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自从知道他相亲那刻起，她便已经决定要放弃了，放弃这段不被祝福的爱情。


 不是自己的何必强求，她不比任何人差，不用委曲求全。


 “诗诗。”蓝逸昇有些急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肖嫮诗嗤笑，“解释什么？解释你和那个相亲的女孩子很合拍？解释你们除了吃饭以外还去了很多地方？解释你家里人都很喜欢她？还是要解释，相亲不是你愿意的，是被逼的？”


 肖嫮诗抬脚迈进一步，冷声道：“蓝逸昇，你以为我傻吗？”


 “我——”蓝逸昇被堵地哑口无言，半晌后道，“相亲真的不是我要去的。”


 “有差别吗？”肖嫮诗说，“你去了啊。我不看起因，只看结果，结果是你去了。”


 蓝逸昇：“……”


 肖嫮诗觉得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会窒息，遂，抬脚向前走去。


 蓝逸昇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打算定我的罪了？”


 “我刚说了，我只看结果。”肖嫮诗道。


 “结果？什么结果？”蓝逸昇说，“你说的结果就是这几天不接我电话，一直躲着我。”


 肖嫮诗锁着他的眸，一字一顿道：“结果是，我、们、完、了！”


 这个决定说出口后，她心里除了痛外，还有一丝的轻松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又何必硬要在一起。


 得不到家人祝福的爱情，不要也罢。


 蓝逸昇沉着脸问：“你想清楚了？”


 肖嫮诗说：“是，想清楚了。”


 蓝逸昇：“真要和我分手？”


 肖嫮诗：“对，分手吧！”


 蓝逸昇缓缓松开手，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腥红的眸子泄露了他的心情，他很难过。


 心脏处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许多针在扎。


 肖嫮诗似是没看到般，笑着说：“蓝逸昇从今天开始我们只是同事关系，祝你幸福。”


 她笑得很灿烂，看不出一丝的难过。


 蓝逸昇更伤心了。


 “这个祝福我不要。”他转身离开。


 肖嫮诗打量着他的背影，转身地刹那，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他们两个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走远。


 电梯间的门打开又关上，属于肖嫮诗和蓝逸昇的爱情就像这两道门一样，再也无法相交。


 ……


 孟颜馨知道肖嫮诗和蓝逸昇彻底分手的消息，是在半个月后。彼时她在医院里养胎一周，出院后被言家当成国宝保护了起来。


 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做，人生好像只剩无聊两个字。


 肖嫮诗来看她，两个人在房间里嘀咕了很久，孟颜馨见她已经好久没提过蓝逸昇，随口问：“你和蓝逸昇最近怎么样了？”


 肖嫮诗正在削苹果，手一顿，“就那样。”


 “就那样是哪样？”孟颜馨抱着抱枕道，“和好了？”


 肖嫮诗摇了摇头，“没有和好，分手了。”


 孟颜馨正襟危坐，“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了。”肖嫮诗说。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


 “你住院的时候。”


 “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都不爱了，也没什么好坚持的。”


 孟颜馨拿过她手里的苹果，放到水果盘里，睨着她说：“你看着我。”


 肖嫮诗看向她。


 孟颜馨：“你再说一次，你真的不爱了？”


 肖嫮诗勾唇道：“嗯，不爱了。”


 孟颜馨：“因为他的家人？”


 “也不全是。”肖嫮诗说，“馨馨，你知道我的家庭什么样，我父母年纪大了，我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我挣的钱一大部分得交给家里。”


 肖嫮诗顿了下又道：“他们是我的责任，但不是蓝逸昇的，他家里人说的对，我没理由要他帮我养弟弟妹妹养父母。”


 “可是蓝逸昇不介意啊？”孟颜馨说。


 “我介意。”肖嫮诗道，“他值得更好的。”


 “你就是那个更好的。”孟颜馨说。


 肖嫮诗摇头：“我不是，真的，对于他来说，我真的不是最好的那个。”


 孟颜馨：“你真想好了？”


 肖嫮诗：“嗯，想好了。单身多香，我要一辈子单身下去。”


 -


 晚上，言明喻给孟颜馨按摩完，她窝在他怀里听故事，听着听着想起和肖嫮诗的对话，抬头问：“蓝逸昇和肖嫮诗分手的事你知道吗？”


 言明喻放下书，看着她说：“嗯，听说了。”


 “蓝逸昇到底怎么想的？”孟颜馨问，“他真打算和诗诗分手？”


 言明喻抚摸着她的背脊，轻声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孟颜馨：“什么意思？”


 言明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他们商量后的结果。”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孟颜馨道。


 “不知道。”言明喻说，“交给时间吧。”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治愈很多东西，例如他，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爱上谁，会结婚，会有宝宝。


 但事实是，他爱了，爱的倾其所有，爱到眼里只有她。


 孟颜馨噘嘴说：“我想帮帮他们。”


 言明喻道：“他们是大人了，知道什么决定是最好的，我们只能支持，不能干预。”


 男人的思维永远和女人不同，孟颜馨不太认同言大主任的观点。


 朋友是干什么用的？


 有困难的时候就得拔刀相助。


 不行，她一定要帮帮他们。


 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也没注意到手指正在他胸口戳戳戳，忽然，言明喻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氤氲着眸子说：“不如你先帮帮我，嗯？”


 孟颜馨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了下问：“帮你干嘛？”


 言明喻凑到她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话。


 孟颜馨的耳朵倏地变红，娇嗲道：“流氓。”


 话落的瞬间，大灯关闭，只剩墙上两盏壁灯，暗黄的灯光像是给屋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四周的温度不知不觉升高。


 没多久细碎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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