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灵魂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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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督军府门口。
沈南瑗一进?督军府, 就下意识提起十二?分的?防备。
原以为会先见到杜聿航那傻小子,结果来迎的?是督军府管家。
“大少晓得您今个要来,昨儿高兴, 大半夜都没睡,?还听到他吩咐厨子做岭南那地方的小点心。这不……到现在还没起呢。”
管家是笑着说的,随着他说完, 沈南瑗脑海里的?画面也补齐全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杜聿航说到底在心智上还是个孩子。
倒是她, 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孩子单纯交朋友的?心理。
只不过这番模样在管家看来,是小姑娘心思单纯, 面皮子薄禁不住他调侃。赶紧把人带去了二?堂。
仿古式的?建筑,二?堂也?就是偏厅。
杜督军用过了早饭, 就在西洋沙发上坐着看报纸。
等看到沈南瑗的?时候,仿佛给偏厅里昏暗的?调色注入了一丝清新绿色, 叫人看着就特别舒服。
“督军早。”沈南瑗规规矩矩鞠躬问好。
“南瑗来了, 坐。”杜督军不自觉把身上杀伐决断的气势一收,多了几分老人家该有的?慈祥和蔼,像是怕吓着小姑娘。
沈南瑗道了谢,依言坐下。而后在佣人奉上茶水时也轻声道了谢谢。
杜督军在心底对自个挑的?媳妇莫名满意, 当然最重要是他儿子满意, “南瑗, 这些年都是在乡下?”
“是的, 五岁就跟乳娘在乡下生活。虽然一开始是老太太意愿,长者为尊,后来也是为了?自己,如果母亲在世,一定也?会喜欢岭南那地的淡泊如水。替母亲抄写经书, 乃是小辈的?孝道。”
杜督军点头,“你?有这份心,很好,很好。”
他倒是想起来,沈南瑗的?生母白氏,也?曾是泷城冠绝的?美人儿。知书达理,只可惜嫁了……他一想到沈南瑗的?父亲沈黎棠,就略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沈南瑗一点都不像沈黎棠。
在他面前这落落大方的做派,那些小辈里头就少有几个能做到的。
而沈南瑗来的目的,他当然也清楚。
他心生怜惜,“在圣约翰念书可觉得还行?”
“一开始有
些吃力跟不上,但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学到了很多。”沈南瑗谦逊而不过分谦卑。
“学校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沈南瑗想了想,自然没有提杜文玲跟她过不去的那些茬,拣了些无伤大雅,又有些意思的?日常琐事,逗得杜督军频频大笑。
要说起来,杜督军祖上是明朝名将杜仲羽,传到杜嵩昌父亲这一代的时候,因为连年的战乱,家已是今非昔比。但比起杜嵩昌父亲仕途之路的坎坷,反倒是杜嵩昌初生牛犊不怕虎,集结杜家奉军在乱世中杀出一条军阀之路。
这一点,二?儿子杜聿霖是完全承袭了他的?作风。
够狠,也?够识大局。
杜督军年近五十,瞧着是看不出,他自个没念什么书,但非常敬重读书人。照他的?话说,自个是莽夫,但打仗光靠蛮力是不够,他没那份心计,可他的?军师们有,任人唯贤亦是他的?立身根本。
不拘束,不夸夸其谈,对事物都怀抱一份感恩之心。在同沈南瑗的?接触和?聊天过程中,杜督军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可谓是满意。
“南瑗啊,以后常来坐坐,家里也?能热闹热闹。混小子睡过头,回头要是看不到你,该找我要人了。”
沈南瑗可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般轻松,今个上门的目的连个提起的?机会都没有。杜督军有意无意避开这茬……可沈黎棠那不能没有交代。
到最后,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督军,?家……”
她一开口,杜督军就摆手示意打断了这茬。
“行了,你?呀为什么来的?清楚,这事不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警察局那里的?通缉令我自有计较。”杜督军眼神幽深了几分,“总之,两个月后,你?就是我杜家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儿,面子里子,该要的?,都不能省。”
沈南瑗胸口一抽,听出了杜督军的?回护之意,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感动。
“督军……”
“再?晚些,可就得喝茶改口喽。”杜督军笑呵呵的,也?不拘着小姑娘,让人带出去花园坐坐,等那混小子起。
沈南瑗跟着人走在走廊道儿上,暗自思忖,沈家要面子,督军府何尝
不是要面子的?。
只要杜督军出面,舆论的风向都得逆。
知道怎么一回事的?不会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再?怎么传都是‘不实传闻’。说到底,沈黎棠到底是想借督军府去摆平眼下对他非常不利的局面。
不过督军心里想的嘛——
“绮蓝,你?在这呢,快点儿,二?少那边需要帮手,快跟?走。”来的是二少身边的?卫兵,一看到人就急吼吼地拉人走。
“二?少怎么了?”
“剿匪受伤了呗,正缺人手呢。”
“伤重不重?”绮蓝诧异,也?没敢拖拉,“那赶紧走吧!”
“?大概知道花园在哪,自己过去就行。”沈南瑗在绮蓝回头看她时体贴表示。心里其实也?憋着疑问,可偏偏没等那小兵回答,俩人就走了。
“……”
杜聿霖剿匪受伤,闹这么大动静,不会……伤得很严重吧?
应该不会,要不督军那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沈南瑗一边想着,一边走,却不知为何,就偏离了主道,不由自主就往杜聿霖那厢去。
惊觉过来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又安慰自己,她是想去问一问刀疤脸的事情。
可转念又一想,人家都受伤了,这时候去不合时宜。
这一耽搁,至少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杜聿霖那儿早就有人来报,说看见沈南瑗朝这边来了,可他等了又等,早就没了耐心。
沈南瑗正转回了头,要往杜聿航那边去的,就被一股力道强行拽走。
男人瘦削有力的?肩膀硌着她小腹,她就这么被人扛在了肩头,还不等呼救就已经发现身侧那熟悉气息来自何人。
这会儿别说呼救了,就是被人看见,她都得被浸猪笼。
“杜聿霖你?怎么敢——”沈南瑗的?那一声小猫叫儿似的?压得极低,又气又恨,这人怎么还是那么野蛮强盗。
她不断扭动,想从他身上下来。
结果——屁股挨了一记打。
“!”
“老实点儿。”杜聿霖的?嗓音出奇地沉,嘶哑地有些磨耳朵。
沈南瑗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就是小时候她也没捱过,反而碰到杜聿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揍屁股,别提多羞耻。“你?、你
?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兵蛮子!”
即便是气狠了,她也只憋出这么句骂人的。
对杜聿霖来说明显不轻不痒,还有点增进?情趣。
“老子在外头给你?抓人,你?回头给?上家里招人?”
“谁招人了?”
沈南瑗被扛进?了一间房,也?不知道是哪儿,就被直接撂在了床上。
——怎么哪儿都有床!
沈南瑗都还来不及反应,杜聿霖那混蛋就已经欺身压了上来,“招没招人,你?心里没点数?”
沈南瑗眼尾发红,开始是急的,这会儿就是气得了,心说可不就招了你?这头饿狼!
杜聿霖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洞悉了她此刻想法,嘴角不自觉就咧了笑,在她的?嘴唇上浅浅啄了一下,“乖。”
沈南瑗一怔,旋即脸色一黑,“滚!”这特么是不要脸到家了!
她手脚并用就要把人推开,杜聿霖却闷哼了一声,突然惨白着脸不动了。
“喂,你?怎么了?”
她猛然想到刚找来那个小兵说的?,一时又气急,担心自己碰到他伤口了。“你?说你受了伤不好好在自己屋里歇着,你?跑出来作弄?干什么!”
“不是作弄。”
沈南瑗正心急,却听到耳畔落了一声低低呢喃。“嗯?”
“就是一阵没见你?,想你了,想抱抱你。”
沈南瑗浑身僵硬地被他抱着。
她应该推开他的?。
可是她嗅到了空气里浓烈的?血腥气,不用说,照他又是扛又是动的,伤口肯定崩开了。
也?不知道伤的地儿是哪儿,她万一又不小心——
就在她左思右想犹豫之际,杜聿霖却像个得逞的?小孩儿,牢牢抱着她,小猫儿难得有这么顺从的?时候。
虽然眼下对他来说是不方便,但能这样霸占着,他也?就‘勉强’、‘暂时’、‘算是’满足。
枪林弹雨里记挂的?人,想着不能回来见她,想着她还想嫁别人,就突然有了不敢死的?念头。
起码要在她完全有保障之后,这样的世道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跟了自己就是保障。
他咧嘴一笑,笑得分外灿烂。
“啪——”沈南瑗涨红了脸,扬起的?手还维持着动作,蹭得从床上下来。
杜聿霖翻
身,手肘撑着床仰面躺着看向?她,眼睛幽暗深邃,如同?狩猎者紧紧盯着猎物一刻不松。
想抱抱你。
跟想抱你。
差了一个字,意思可差远了。
沈南瑗被刚抵着的?玩意儿吓得脑袋有些发懵,再?一碰他的?眼神,觉得事情真的?很大条。
“……二少,自重。”
杜聿霖凝着她,低低笑了起来,随后从床上也?站了起来,上身穿得白衬衫隐约能看到里面绷带缠绕,洇出大片的?红。
可都没他此刻的神情来得可怕。
“从来,还没有女人叫我自重。”
沈南瑗:“……”
“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是你嫂——”
那‘子’字还没落下,沈南瑗的?嘴巴就被人暴力堵住了。
杜聿霖亲得凶狠,因为沈南瑗想逃的?关系,直接擒住了她的双手抵在门板上,身体贴着身体,严丝缝合,带着一种故意的折磨人的?力道,凶猛侵略。
沈南瑗知道杜聿霖在生气,可这种惩罚这一刻居然充满另一种令人羞耻的意味,让沈南瑗连反抗都有些绵软提不上劲。
“二?少,换药了!”
门口传来了丫头的?声音,并不待杜聿霖出声,原本隐在暗处的?许副官便急急忙忙地跳了出来,接过丫头手里的?药箱,便道:“?来,你?可以离开院子了。”
丫头透着门缝,想要瞧一瞧屋子里的?情形。
许副官的?身形一动,一手摁在了别在腰间的配枪上,呵斥道:“你?是新来的吗?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丫头再?不敢停留,跟只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跳了出去。
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沈南瑗绷紧了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偏偏,身旁的?男人故意就借着这机会,猛力进?攻。
沈南瑗不敢推拒发出动静,因此给了杜聿霖可趁之机,而这番背着人的举动更是大大助长了某人的恶劣本性。
沈南瑗瞪着眼,眼尾发红的厉害,像被人欺负狠了。殊不知,那水润红肿的唇,透露出惨遭蹂|躏的讯息更引人发狂。
杜聿霖看着她,禁不住道:“你?真美——”
可话音才落,就只见沈南瑗摸出了他枕下的?手木仓,对准
了自己。
“开木仓啊!”杜聿霖咧了下嘴角,却丝毫都不见动容。
小野猫就是小野猫,一不留神,就朝他举起了尖利的爪子。
不过,他要是眨一眨眼睛,就不叫杜聿霖。
杜聿霖的?手掌一用力,掐在她腰间的手,就更加重了些力道。
另一只不安分至极,顺着她的腰线,一路攀升,眼看就要将那小巧的浑圆捏在了手里。
沈南瑗的?身子不由一颤,扣着扳机的手,也?跟着颤抖到了不行。
可那个扳机就是按不下去,她一恼,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杜聿霖,?是没你?狠,?做不到杀人不眨眼,可你别再逼我,要不然我就杀了?自己!”
杜聿霖一愣,连作乱的的?手也?跟着一顿。
沈南瑗猩红着眼睛道:“松开?!”
眼看小野猫是被逼的急了,可不,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有他在,她肯定没那个机会扣动扳机,可万一误伤了呢!
“好好,松开!”
这时候的?杜聿霖,竟好脾气了起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之后,还耐下心哄她道:“小猫儿,乖,放下,别把枪口对准自己。”
那声音听起来还真是像标准的?猫奴。
金丝雀成了小野猫,不知道算不算是乱七八糟的?升了级!
沈南瑗气的?直想啜他一口,忍住了,怒道:“滚开!”
杜聿霖脸色不变地凝着她。
沈南瑗才懒得和?他调这种情,她收拾好自己衣服,强作镇定地出了房间。
一见守在门口的许副官,愤恨地把枪塞到了他的?手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在她离开之际,一道鬼祟身影藏身在柱子后,是画琅嫉妒扭曲的脸,死死盯着沈南瑗离开的?方向。
画琅原是冲动地想把这一切都捅出去。
可转念又一想,二?少同?他未来的大嫂偷|情,可不单单是那沈南瑗倒霉,万一牵连了二?少,累了他的?名声……
画琅犹豫了片刻,还是舍不得。倒不如另寻了合适的?时机,只弄死沈南瑗自己。
——
沈南瑗遭杜聿霖这么一折腾,别说等杜聿航起了,就是多在督军府待一刻都心慌,寻思了个借口,说身体不适,就匆匆离开了督军府。
回到沈家,沈黎棠正坐客厅的?沙发上抽烟等着。
苏氏没露面,是薛氏陪着的?,不过顾忌烟味,隔了有一段距离。看到沈南瑗回来,先一步迎了上去,“南瑗回来了,怎么样,督军那边是怎么说的?”
沈黎棠也?赶紧把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里,他这女儿闻不得烟味,又摆了摆手驱散味道,“咳咳,这么快就回来,见到督军了吗?”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连个午饭都没留,是没见到督军,还是……
“爹,督军心里清楚着呢,?一到那就请过去喝茶了。”沈南瑗先给了一颗定心丸。
随后就把跟督军谈的?话,给沈黎棠学了一遍。
只是当中略过了拉家常的?那一部分,凸显督军的?‘威仪’。
她这便宜爹疑心重,免得背个办事不利落的责任,何况杜督军那意思就是让他自个琢磨去。
可装还是得装一下,她娇憨问:“爹,督军是不是生气咱们……”
“唉……”沈黎棠叹了声,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换做寻常人家闹掰的?都有,何况督军府。
他目光不由落在这出落婷婷的女儿身上,看来督军还是中意这个儿媳妇。
沈南瑗的?五官随了她生母白氏的?精致曼丽,事到如今,他又不禁多想。
如果这个女儿打小就养在自个身边,就像云曦那样,会不会更有所成。
可这话就跟早知当初一个理儿,回不去。
杜督军愿意揭过去,沈家这次的危难就算过去,“南瑗,爸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过去。”
“可不得风光,要不然,别说沈家的脸面过不去,督军府都跟着跌份。”薛氏跟着道。
她眼骨碌一转,“日子可不剩多少了,也?不知道太太准备得怎么样?”
苏氏早就在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刚好听到沈黎棠和?薛氏说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她忍辱负重才得来的太太名头,就是坐也?给坐死了,薛氏那贱蹄子心里想的,她门儿清。可只要她不死,贱人就是贱人,上不了台面的姨太太。
“自然是照老爷吩咐用心准备的?,二?姨太在担心什么?”
“太太起了啊,?今儿给老爷煮参汤,还以为是太太忙得不见人影呢。”薛氏
笑笑,带着点得寸进尺的试探。
苏氏脸一白,这趟她分文没捞着赔进?去个女儿,沈黎棠还越发变着法在床上折腾她,以至于,她一迎上沈黎棠幽深发沉的?眼神,就觉得浑身骨头疼。“老爷,要配得起督军府那排场,咱家的?家底怕应付不足。”
这么说都是好听的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沈黎棠自个攥着私房钱在外面跟舞厅小姐厮混。家里的?生计交了她,就跟她能变出多少钱来似的?。
果然,话一说完,沈黎棠因为沈南瑗回来稍稍回转的脸色又黑了。
苏氏连忙开腔,“?的?意思是,老爷咱们还有旁的?周全路子。”
沈黎棠问:“什么路子?”
连薛氏都好奇了,听说苏氏把两间铺面给了沈南瑗,占了这么多年再给吐出来,想也知道多肉疼。难不成为了挣表现,还要把底儿都舍了?
沈南瑗同?薛氏想到了一块,只看着苏氏的表情又不大像,故作保留。
“老爷莫不是忘了岭南那边的?庄子,岭南那的庄园大,还有个颐养身体的?温泉,最受城里人青睐。?听到有人打听呢,想买这样的园子。”
沈黎棠的?脸色似有微动,
“可岭南的?庄子不是老宅……”沈南瑗发问,已经觉出点苗头不对。
苏氏在心底嗤了一声,什么老宅,沈黎棠那穷憋蛋哪来的钱置办家业,还不是当初老太太为了面子拿白家的?钱另外盖的?,老宅不就是祠堂边上那个三四十平的土房。
“原先南瑗跟她奶娘住,现在南瑗回来,也?该把人接回来一块,算是给南瑗身边添个娘家人。”把宅子腾空了,核算核算准能卖上个好价。而沈南瑗油盐不进?,又屡次让她跌跟头,她想从小贱货身边亲近的?人下手,好好找找弱点。
沈南瑗当然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恶毒视线来自何人,她一抬眸,咧了嘴角却没有丝毫温度,“原来这就是太太说的?路子,难怪四妹能动出那样的歪脑筋。”
这一提,直戳了苏氏心坎儿上了,差点没绷住脸上笑意显露狰狞:“南瑗,你?这么说……”
“?这么说,是有话直说。爹,太太掌着家里生计大权,最清楚家里情况,有
什么说出来大家直担就是了。爹说要风光,是爹对女儿的爱,是心意,且分很多种表达的?形式,就是爹说的?用心。
而非在金钱上的?斤斤计较,做女儿的若是不体谅爹难处,岂不也?是全城的笑话。太太一门心思,往别处挖空,甚至动起了老宅的?心思,忘了本心,爹觉得?说得可对?”
沈南瑗的?一番话,可把沈黎棠感动坏了。理儿都通通透透有什么不对!“娶妻娶贤,你?啊你?,还不如南瑗来得明白事理。成日里的?算计来去,也?不知你到底是在算计别人,还是在算计我!”
“老爷——”
苏氏还想说点什么,被沈黎棠一瞪,嗫喏了一声什么也?说不上了。
“?看你?最近是心思糊涂了,这婚礼的事就让二?姨太帮着一块操办,别再出了岔子!”
薛氏闻言,差一点捂着嘴窃笑,面上却哄着沈黎棠道:“老爷,您这一宿宿睡不好觉,?扶您回去给您好好捏捏。”
“嗯。”
等沈黎棠和?薛氏上楼。
沈南瑗却没动。
跟苏氏像是对峙着一般。
苏氏两眼瞪着,都快充了血,新仇旧恨都恨不得上去咬两口。
对比沈南瑗这厢的云淡风轻,她越发觉得自己白折腾那么多事儿,没捞着一点好处,胸口淤塞得不行。
苏氏想要麻痹沈南瑗,忽然就红了眼眶对她道:“?知道你?一定恨我,可我与你母亲本就是闺中好友,若我有一点法子,怎么会不看顾好你?,实在是……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当初才把你?送到了乡下。如今,你?恨我就成了,何必要对芸芝……她还是个孩子啊!”
苏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她打情感牌。
沈南瑗忽然咧了下嘴角,以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沈芸芝的?当票,不是她自个放进去栽赃?的?,是我在当铺捡到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当铺,为什么偏偏捡到,一字没交代就上楼去了。
留着苏氏在楼底下猜,猜这件事背后,越猜越惊心。
该疑心的?,却怎么都想不到,这小贱货能有这样大的?能耐——
而这头上楼的沈南瑗就是抱着故意使坏的心思撂下的?话,乐意让苏氏去犯
难。
只不过苏氏提了老宅这茬,她还真真切切漏了这么个人。
在书里毫无存在感的?奶娘。
苏氏提老宅的?意思,沈南瑗可是一眼就明白过来了,苏氏想通过奶娘来找到她的?把柄,或者是直接拿捏住她。
嗬!还真是为了对付她绞尽了脑汁。
可见,这次逼走了沈芸芝,确实是让苏氏心疼了。
——
沈南瑗在跟匡珍珠出来的聚会上,像是不经意似的提起了苏氏想要拿捏她的事情。
其实,还是故意。
毕竟她身边的人除了杜聿霖派来监视她的人,压根没个可用的。
这时候她就非常羡慕匡珍珠和吴娉婷两人出街了,咖啡厅外面那几个人高马大的?青马褂男人,看着就很顶事儿。
她肯定不会去求杜聿霖帮忙,这就把主意打到了合伙人的头上。
想想匡珍珠前一刻还在抱怨,家里看得紧没自由。
沈南瑗噎了噎,心想是不是该匀出点银钱找两个打手防身。
碰到手包里硬杵的,心底莫名就有些踏实了。
匡珍珠拿小勺儿搅着咖啡杯,看着沈南瑗往自个的?杯子里倒下去一大杯奶,“你?也?不觉得腻得慌?”
“小时候吃苦吃多了现在就好这口呀。”沈南瑗就是不喜欢咖啡的苦,哪怕是胖点也要加很多奶。但这具身子显然吃不胖体质,这就让人非常愉快了。
匡珍珠闻言,倒是想到了沈南瑗的?出身。
“你?信她。”吴娉婷在旁声音冷淡地戳穿,虽然还是小仙女本体,可要搁了以前,那可就是一言不发的?冻人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埋汰’人呢。
沈南瑗自然也发现了,咧了笑很是开心。两人意思意思一人十根金条,两间铺面二十根大黄鱼进了保险柜,简直是高兴坏了。
“你?奶娘的?事?让人帮你办,回头让你?家三姨太再?做件披肩,?那件让我妈拿走了。”匡珍珠说起来还有几分无奈。
“成!”沈南瑗利落答应,“就是包珍珠姐一年的衣服都没问题!”
吴娉婷听见也?掺和了一脚:“那我的?呢?”
“……都自个的?店,两位老板看上哪个请自个随意好么!”
两间铺面前些时候挑了个良辰吉日,就
在中央大街开了。
三人碰面,是匡珍珠的意思,捋捋账面。
看店的?伙计还有绣娘都是她找的人,反倒是沈南瑗和?吴娉婷成了甩手掌柜。
但沈南瑗始终是出力最多的?,绣娘开班培训,连设计稿都手把手教。
是以,匡珍珠决定两家铺子都用沈南瑗名字的?缩写命名,NY,可洋气。
每件衣服包包的?商标lg都绣上,再?加上吴娉婷利用报业关系一番商业吹捧,沈南瑗就成了留洋回来的神秘大牌设计师。
NY一开张,就引得一堆贵妇名媛争抢购买。
因为款式数量有限,名额,也?有限。
还有门前两大排的?花篮。
除了匡珍珠和吴娉婷的爱慕追随者以外,还有专程给沈南瑗撑场面的,一人就抵了那些占了一排。
“?看到了,上面写了杜,一定是杜聿航给你?送的?,你?跟他说了?”匡珍珠有些忍不住好奇八卦。
沈南瑗正喝着咖啡,差点一口噎住,表情一言难尽。
她跟铺面撇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
至于杜聿霖怎么知道的?……
她扭头看向?了门外巷子那跟着的?人,想到了那天在督军府里的?事。
杜聿霖那个变态好像很喜欢养猫,她一想起那天杜聿霖雷死人的叫她“小猫儿”,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别管雀也?好,猫也罢,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特么一个好好的人,可没有那个兴趣当谁的?家宠。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有人送,福利院的孩子们还能多些收入。”吴娉婷做主在开业结束后把那些花篮折了现银全部捐了福利院,物尽其用。
沈南瑗是真挺喜欢吴娉婷这一针见血又不纠结的?个性,点了点头,扯开道:“多找两个人,?多教点花样。”
“多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这怎么想的?”匡珍珠问。
“?要忙学业,再?说也没多少时间能在外面扑腾,替你把徒弟教好了,将来不还是方便你?们。”
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沈南瑗这是要做长久甩手掌柜的?打算。
匡珍珠难得注意到了用词,偏偏被吴娉婷一打岔,只听她道:“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通过
约翰逊夫人的?面试。你?们说了什么,约翰逊夫人对你赞不绝口?”
沈南瑗不禁微微笑,想到了上礼拜末的转正考试。其实本来流程都正常,不过在和约翰逊夫人的?会面时,刚好对于新时代女性这词儿有了一些不同?看法。
来自新世纪的沈南瑗自然占了几分时代便利,两人对于新女性一词的?思想碰撞,显然碰撞出了火花,她甚至被破格提为助教。
这在新生里从没有过。
也?让吴娉婷有了几分好奇。
“在西方的传说里,人类的?第一个女人夏娃只是亚当身上的?一根肋骨,而在东方历史上,女人的?地位属性也大多是男人的?附属品。千百年来,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不单存在男人间,甚至连女人自己都那么认为。”
沈南瑗大概唯一喜欢这个时代的?,是思想的觉醒,东西方文化的?碰撞,思想的交汇与包容。
就像是匡珍珠和吴娉婷。
她们家世好,学历高,她们是独立的?个体,不必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自立自爱无疑是这个时代女人的?一项加分项。独立的?经济来源,独立的?情感世界,而这些的?来源是来自女人对自己的?认知,对需求的?认知。一个懂得自爱的女人,无疑会将人生经营打理得令自己舒适,也?不会成为其他人的负担。
而只有自己独立,才拥有任性的资本,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将来即便有了另一半,你?们之间的相处是互相尊重,互相成就,就像约翰逊夫人和?她的先生,女人也?能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先生也?会成为家庭后勤的一员,是她的?避风港,也?是她的?助力。
这不单是一种美好的?婚姻模式,同?样也是爱情。
沈南瑗笑了笑,总结似的又说:“所以我很羡慕约翰逊夫人。”
匡珍珠和吴娉婷都听着,她们也?想不到这样契合想法的?说词竟是沈南瑗这个从想下来的姑娘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还形容得那样准确。
简直直扣心弦。
吴娉婷盯着她的眼睛划过一丝异样,“你?知道学校里多少女生梦想的另一半,是约翰逊先生那样的吗?”
沈南瑗答:“sul mate。”
吴娉婷
露出了笑,温柔地说:“就是这样。”
匡珍珠的脑海里隐约串起了一根线,灵光乍现。
她原先还只当沈南瑗虽然聪慧,却是个没什么见识的?。
毕竟从小养在乡下。
可如今听来,沈南瑗哪里是没有见识呢,分明是见识很多,时髦的?不得了。
那么,她不惧付出,大肆敛财的行径背后……
督军府可不缺钱。
三姐妹聚在一起是道靓丽的风景。
窗户外路过的?人多半会停驻个片刻,想要将她三人看个仔细。
奈何西餐店的?玻璃用的是磨砂面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美丽轮廓。
不远处的?黄包车夫像是痴傻似的?,看直了眼睛,因此被同?行取笑。
“再?看也?不会是你媳妇!”
那车夫按了按宽大的?帽檐,似是没有听到那些恶劣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沈南瑗:挣钱的时候,谁还要男人啊!边儿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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