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董事会（2）
“董事长对于选址的考虑，我倒是没有问题，我赞同您的意见。”这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的董事开口了，“不过，将来工厂面临的法律障碍必须作为因素考虑进去。”
“法律障碍？”高天明皱了皱眉头，看着对方。“是指什么？”
“从美国和韩国传回来的消息来看，那几家相关的企业都认为我们未经正常渠道，窃取了他们的技术，并且以非正常手段拉拢他们的技术人员。”这位董事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天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旦我们正式投产，肯定会起诉我们侵犯专利，甚至可能会申请国家禁令，禁止我们在所在国销售。”
这段发言，顿时惹来了窃窃私语，董事们原本充满期待的表情也变得多了几分疑虑。
高天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显然这个问题也让他非常不愉快。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昂起头来，看着提出问题的董事。
“老魏，其实你说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我坦白跟你讲，我们后续肯定会因为类似的问题而和外国一些企业产生很多法律纠纷，对这件事，我们都需要作出心理准备。”
他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人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高天明居然把话说得这么挑明。
“我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在这里，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共事了这么多年的人，所以我可以跟大家坦诚相见，我可以说实话……没错，这次为了尽快投产，我们确实窃取了大量来自于国外的技术和专利，有些通过合法的交流手段，有些手段则不是那么见得光，我们还费了很多功夫，从日韩，从美国，挖了很多技术专家过来——就在现在，工厂的奠基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很多类似的专家在为我们开始研发产品了。”高天明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没错，这就是技术复制，是窃取，在这里我可以明明白白地承认，尽管出了这间会议室的房门，我永远不会承认。
可是，复制又怎么了？这是我们可以走的捷径！如果从头研发，不光是耗资巨大，还要承担失败、投资完全打水漂的风险，就算一切顺利，做出的产品落后市场太多，根本没有人会用，那到时候我们的投资该如何承受这种损失？所以我们不仅要复制别人的技术，要挖别人的技术专家，而且还要加倍努力地搞，要让我们在最快时间内做出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来。如果没有这些引入的技术人员，我还没有胆子这么快就推进这个项目呢！”
说着说着，他似乎有些激动，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做法确实不太能见光，可是那些国家一开始就很光彩的吗？美国，日本，韩国，哪个不是从复制别人的技术起家的？他们如狼似虎，抢了别人的椅子，回头倒装作正人君子，不许别人再抢椅子了，老老实实给他们打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法律问题？这里是中国，他们管不了我们的事情，再说了，法务养了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吃白饭的？让他们去处理！我们的未来战略规划，是经过那么久的讨论，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才制定的，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就改变？我们要做到底！国内已经跟我承诺过了，只要我们能够做出合格的产品，那么就优先订购我们的产品，到时候我们立足国内市场，还用得着害怕什么？”
“现在国内市场广大，我们投产之后反正只要以满足国内为主，国外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伤害不到我们。”董事会秘书顾德兴也适时地发言了，他的声音要轻柔很多，似乎是想要缓冲高天明的火药味，“政府那边也是支持我们的。”
后面一句话他很小声，点到为止，不过其他人也是心领神会，纷纷交换了颜色。
高天明的发言，虽然言辞激烈，但是却意外在这群董事们心里引起了广泛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确认同意高天明的意见。
要执行所谓的未来战略，向国际贸易价值链的更高端挺进，有些手段是必须使用的，中外都是一样，没有例外。
“那就按这样来办吧，你们全权负责。”沉默了许久的何淑静开口了，似乎也代表着最后的一锤定音。
高天明细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他的意见被人全盘通过是好事，但是每次碰到何淑静以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心里有些不满。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把恒正当你自家的东西、把我们当你家的下属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讽——当然，表面上是不会做出任何异常的。
“您请放心，作为恒正的董事长，我当然会负起这一切责任来。”他不冷不淡地回答。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当中短暂地交汇，又快速地别开了。
为了缓解这种暗地里的尴尬，不至于冷场，顾德兴马上就提起了新的话题，“如果大家对工厂选址的问题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接下来我们进入融资环节吧？”
这个提议很快就重新使得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原本那些沉默不语权当看戏的董事，也陡然精神一振，正襟危坐。
毕竟，比起工厂地址的问题，资金才是重中之重，在现代社会，资本就是真正的魔术棒，只要有了它，人们可以在平地上让万丈高楼拔地而起，可以让船坞里面变出巨轮，能够让无数人造物体飞到外太空，没有什么比它更加具有威力的东西了，也没有什么比它更加冷酷无情了。
“大家知道的，一个芯片工厂的投资数额十分巨大，光是前期的设备投入，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为了新战略的顺利推进，需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去筹集足够的资金，保证这些项目的平稳投产。”高天明重新坐了下来，表情也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资金上的问题，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认为，我们应该改变过去的某些经营方针，把恒正在制造业方面的优良资产剥离出来，然后整体上市，在市场上快速筹集所需要的资金。”
虽然他有意说得十分平淡，虽然类似的风声早已经传遍了在座的所有人的耳朵，但是当他口中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不少人吸了口凉气或者额头上出现了汗滴。
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转变——因为在这之前，虽然恒正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大型的企业集团，旗下也有一些上市的子公司，但是母公司本体，也就是恒正集团本身并没有上市。
这是在几十年前，这群创始人开始创业之后所作出的决定，虽然这几十年来公司发展战略屡经改变，但是这一条规矩一直都没有改动，延续到了现在。
而此时高天明提出这一条提议，自然而然就震动了整个董事会。
“有人有不同意见吗？”高天明不紧不慢地问。
沉默。
和刚才的争论相比，现在的气氛要更加沉闷许多，但是这种沉闷反而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高天明知道，他的上市计划在座的大部分人肯定早已经知道，而且他的反对者们一定会跳出来阻挠，所以他根本不着急，等待着应该站出来反对的人真的站出来。
“我反对董事长的意见。”仅仅片刻之后，何淑静女士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会议室，虽然轻柔，但是却又有不容置疑的魄力。“我不认为现阶段我们有必要这么做。”
“作为公司的实际经营者，我想，对公司的现状，我可能比您更加了解一些。”高天明微笑了起来，但是这个笑容却没有什么温度，“我可以跟您详细解释一下我的理由……”
“董事长能不能先听一下我的理由呢？”何淑静不太客气地打断了高天明的话。
“您请说吧。”高天明不以为忤。
“您是董事长，对公司最为了解，这句话我十分同意——但是我过世的丈夫，他也是公司的董事长，他曾经为公司鞠躬尽瘁，他的对公司发展战略的意见，想来也应该是符合公司利益的吧？他在任上的时候，应该还算做得可以吧？”何淑静继续问。
前任董事长华昊，多年来率领着团队，把恒正建设成了如今的规模，可以说是开创性的贡献，就算是自信自傲如高天明，也不好意思说出“我干得比他好”之类的话来，只好闷闷地点了点头。
“是，华总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我也只是战战兢兢地沿着华总开创的道路前进而已。”
“谢谢您对他的肯定。”何淑静冷笑了起来，“我和我丈夫相处了那么多年，对公司的经营，他也跟我说了许许多多，有关于上市的事情他也说过，而且是坚决反对……也正是因为他的反对，公司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没有上市，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十分清楚吧？”
一边说，她一边将视线平缓地扫过了每一个人脸上。
虽然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妇人，但是被这视线扫过的时候，人人下意识地地垂下了头。
华昊虽然已经过世，但是他的魄力和威风，还是留存在这些和他共处了几十年的人们心里，从来没有改过，因此当何淑静抬出丈夫的时候，她也夺过了会议的焦点。
“老华是这么跟我说的——上市，虽然可以圈一大笔钱，可以让公司资金膨胀，但是这是毒药，喝了之后公司就会中毒，失去了眼光和魄力。对一个有志向的企业来说，最重要的制定长期的战略，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可是上市以后，管理层就会变成谨小慎微的可怜虫，整天只知道关注股价的细微波动，关注自己能套现多少钱，再也没有了前进的魄力和眼力，到了那个时候，恒正就会失去进取心，就会死了，变成一个平庸的企业，所以他坚决反对上市……”
在平静地叙述完了丈夫过去的话之后，何淑静加重了语气，以坚定地态度看着高天明，“作为老华的遗孀，我比任何人都有理由坚持老华的意见，我完全同意他的论断，所谓为了公司的未来，董事长，很抱歉，我坚决反对公司任何的上市计划。”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高天明身上。
这些视线里面，有期待，有憎恶，也有好奇，而他，却只是岿然端坐在董事长的坐席上，犹如岩石一样。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终于到来了。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这不是他与一个老娘们的战斗，这是他跟一个死人的战斗，那个死人在借着老娘们的口说话，但是他终究只是死人，而死人是战胜不了活人的，永远都是这样。
“华总的顾虑，是非常有道理的，我一直都十分十分佩服华总的眼光和魄力。”良久之后，高天明终于开口了。
“但是，时代已经不同了。”
“请问董事长，时代哪里不同了？！”何淑静反问，似乎并不惊讶于高天明的回答。
“没错，在以前，公司草创，我们需要把全部的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企业的经营当中，不能想着去上市圈钱，也不能老想着功成身退，大家要一往无前地向前冲，走到底……所以我很支持华总的决定，这几十年来，公司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证明了当时华总决策的正确。”高天明冷静地看着何淑静，语气严肃，“可是，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与时俱进，那时候好的决策未必一定就适合现在的环境。现在是什么环境？我们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大型的企业集团了，已经不太可能再继续出现爆发性的增长，更加不可能再维持旧有的管理体系了，我们需要将恒正带入一个新时代里面，要引进外来的投资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维持现有的地位。”
一边说，他一边不着痕迹地跟着自己的心腹顾德兴使了一个眼色，“到了现在，再坚持不上市的原则，已经对恒正有害无益，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我只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这不是在改变华总的理念，我这正是在按照华总的理念来治理公司！新时代的战略是我们公司必须走下去的路，也是恒正延续辉煌的最大依仗，而一旦我们进入了这个行业，那么恒正就必须想尽办法做出世界最优良级别的产品！花多少投资都是值得的，100亿，200亿，甚至更多的钱都在所不惜！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就需要大量从市场融资，而融资最方便的渠道是什么？当然就是上市了，这是我们必须走的路。
“融资的问题，之前我们已经好几家券商洽谈过了。”还没有等质疑的人发言，董事会秘书顾德兴就适时地接过了话题，“这些券商都十分踊跃，态度非常积极，因为我们公司的体量和商誉，这是他们难得一见的大客户，所以他们愿意尽一切努力来配合我们。政府那边现在也想要扶持我们这样的大型企业，他们也希望发展高新技术、鼓励就业，所以回馈过来的信息也是非常支持，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审批，让我们尽快从市场获得所需要的融资。所以我们经过研判，可以确定，只要我们能够成功上市，那么市场会踊跃地购买我们发行的股票，到时候融资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们所面临的其他问题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那时候公司的控制权，还会在我们的手里吗？到时候董事会肯定会进行改组，还要放进独立董事和投资方的董事，结果在座的人就要有人被赶出这间会议室了——”何淑静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加大了音量，“董事长的意思就是，为了上市要把跟着华总打天下的这帮老团队清理掉，对吗？你忍心吗？”
这个质问，犹如是炸弹一样，瞬间引爆了整个会议室，但是没有人多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争锋，现在贸然表态只会让自己引火烧身，不如继续观望一下。
何淑静指出的问题切中要害——很显然，根据法律规定，上市公司董事会最多只能19人，那么只要上市成功，那么董事会必然会经历重大改组，引入外部董事，那么现在的管理层就会经历重大洗牌，搞不好就有人要离开董事会，失去现有的权力。
但是何淑静口口声声为了创始人老团队所有人的利益，显然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公司目前的最大股东，如果上市了股票融资，那么华家在恒正集团内部的股权肯定会被稀释掉，第一股东的地位都很有可能不保，在这种情况下，她站出来反对实在是最为正常的事情。
高天明对此当然也是早有预料。
就实际而言，他之所以搞出这些新战略，固然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发展，但是同样重要的目的就是以发展战略为名义，尽快上市，然后稀释掉华家的股权和话语权，让这一家人再也无法威胁到他的地位。
自从他登上董事长的宝座以来，华家都在给他制造各种摩擦，不服从他的命令，他一定要终结这个时代，他要亲手抹除掉华家在恒正里面投下的阴影。
这几年以来，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剪除华家的羽翼，清洗各级管理层当中和华家牵涉太深的员工，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现在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他既然现在拿出了上市的提议，那就是在和华家摊牌，自然也准备面对华家的拼命反扑。
他一点也不怕。
说到底，华昊再强也已经去了，虽然他有很多既有影响力的亲戚朋友，但是这几年时间里面他已经清理那么多人，在公司内部华家已经没有根基了。而他的儿女还小，现在留在董事会里面不过是一个娘们而已——一个娘们，他怕什么？
“何女士，你提出的问题，确实是存在，有顾虑也很正常——但是，这个问题在讨论上市之前，我们就已经顾虑到了，而且你放心，大家一起闯天下这么久了，我这个人大家还不知道吗？我是绝对不会放下老兄弟不管的，绝对不会。”带着无比的自信，他不紧不慢地对何淑静说，“我可以跟在座的各位承诺，上市以后绝大部分董事会席位将会继续跟恒正原董事会的人所拥有，只会做出最低限度的调整，同时，即使有人被调整了，他可以得到最优厚的补偿条件，公司绝对不会忘记各位这么多年来对公司的贡献，在融资成功之后，一定会把补偿各位作为公司最为优先事项！”
他话刚落音，顾德兴和几个铁杆支持者马上就开始鼓掌，最初这掌声稀稀落落，但是在高天明的注视之下，不少人也开始慢慢地抬起手来鼓掌，最后除了何淑静和另外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来。
掌声在会议室当中回荡，犹如是密集的鼓点一样敲打在何淑静的心头，也让她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显然已经心烦意乱。
高天明这番承诺，看似是讲感情，实际上是在讲利益，甚至无异于是公然贿赂，他是在暗示，在上市之后，自己将会以远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退位董事们手里的原始股，让他们可以拿着一大笔钱风风光光退隐。
从鼓掌声的规模来看，她愕然发现，同意这个交换条件的人似乎还有不少。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当初这个在她丈夫手底下意气风发、做出了如此大事业的团队，现在已经开始到了暮年的时候了，有很多人想的已经不再是做大事业，让企业在自己手里更上层楼，而是想着怎么早点急流勇退，拿着终身受用不尽的钱去享受退休生活。
哎，你早早走了也好，看到这一天该多心痛啊。她忍不住心想。
在鼓荡的掌声当中，高天明一直都没有说话，似乎在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享受对方那种难堪的表情，直到掌声渐渐平息之后，他才重新慢悠悠地开口。
“另外，何女士担心上市之后控制权有可能旁落，这一点其实也没有必要，虽然上市之后公司的普通股会大量流入到外界，董事会成员手中的股份会大幅下降，但是这并不是坏事，也并不可怕。首先，那些小型散户们虽然加起来会握有大量股份，但是他们的力量太小太分散，根本不可能协同起来影响公司决策，他们只能被动地接受我们董事会的决定。我们召开股东大会他们也很少会出席，就算来了，又怎么样？我们连个座位都不用给他们准备，他们只能被动听着，他们就是纯粹出钱给我们用的，仅此而已。”
听到了他这个有意的玩笑之后，有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而这笑声也缓和了一下刚才会议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至于大机构大投行，那确实是需要担心一下，他们的资金充足，而且持股相对集中，要难对付得多。”高天明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大机构一般只是为了图利而已，他们没有兴趣介入董事会的经营，就算经营出现问题了，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也只是套现撤资。所以，只要维持好和这些机构的关系，那么公司正常经营就不会受到影响。同时，我们也会接下来密切注意那些大机构投资者，尽量让他们保持一个正常的持股比例，让他们互相牵制，决不让任何机构发起恶意收购，也不会让他们影响公司决策，这一点我有自信是能够做到的。我向各位承诺，只要我还在一天，恒正就绝对是我们的！”
说完之后，他微微笑了起来，犹如是胜利者那样看着何淑静，“还有别的问题吗？”
然而，迎向他的还是何淑静坚定不移和满怀怒意的视线。
“我依旧反对董事长的意见。”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说到底，这是开放的会议，大家都可以有自己的意见，求同存异嘛。”高天明冷笑了下，然后转头看向了顾德兴，做了一个手势。
他并不意外于对方的反应，不过对他来说，这种固执并不能够成为障碍，反而会让他心里更加快意。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尽快进入表决程序吧？”顾德兴心领神会。“如果董事会通过了董事长先生的融资计划，那么我们就尽快和券商洽谈合作，争取早日上市，如果没有通过，那么我们再重新考虑上市的问题，这样可以避免无谓的争议，大家看怎么样？”
“慢着！”正当高天明的支持者们开始附和表决的提议时，何淑静突然站了起来，同时抬起手来，制止住了顾德兴，“我还有一件事要向董事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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