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隐情
“前阵子你给我的数据，现在我已经解析得差不多了，”黄梨一边熟练地飞速操作，一边对苏明解释，“真是的，这些物业管理公司也太不用心了吧，数据保护和数据加密基本上等于没有，只不过数据量太大太乱，所以整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已，嗯……真不知道他们的网管是怎么做事的，我要是老板早就开了他们了！”
“在物业公司里面做网管，薪水那么低，谁愿意认真做啊，三天两头换人，都是糊弄应付而已。”苏明笑了笑，然后不失时机地又恭维了对方一句，“再说了，在你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就算他们费尽心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轻松解析……”
“说得倒也对啊。”黄梨对苏明的夸奖十分受用，接着，她打开了一个文档，“现在那些数据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已经把它们都导出到了表格里面，ID号和办卡人都已经记录完了。当然，要是你在扫描数据的时候有遗漏，那就没办法了哦。”
虽然看上去说得轻松，但是苏明知道，要从这么庞大的数据里面找到属于大楼地下停车场的刷卡记录，然后从这些出入卡的记录里面找到当天汽车出入的记录，再找到大楼停车卡绑定的车辆和车主信息，然后再整理出来列成表格，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活，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耐心，黄梨这两天肯定是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从她慵懒苍白的脸也可以看得出来。
一想到这里，苏明一下子又感到有些歉疚。
“谢谢你，梨子！”他忍不住再度道谢，“真的麻烦你了。”
“前辈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也是自己好奇而已，又不是纯为了帮你的忙。”黄梨摇了摇头。
接着，她从主机的接口上拔下了外接的硬盘，重新递给了苏明。然后，她打开了电子邮箱，把她整理的几份表格文档作为邮件的附件，递送到了苏明的邮箱里面。
“前辈，我这里已经有了备份的数据了，所以这里面的数据我都已经删除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我自己都准备删掉呢。”苏明笑了笑，然后接过了这个移动硬盘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他登录了一下手机，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确认自己确实收到了邮件，而且附件的文档打开之后，一大堆的表格和数字代码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犹如是蚂蚁一样。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堆密密麻麻的字符，也许就是他在恒正当中
算了，先不管吧，以后有空慢慢再查吧。
“根据我现在查到的信息，那个清源大厦，15楼以上的楼层是被恒正的一个事业部所租用的，这个事业部是专门负责制造机械零件的，算是恒正里面比较老的部门了，所以家大业大，雇佣的员工也挺多的，因此集团专门给他们租了这栋大厦作为办公用地。”黄梨打开了一个页面，然后指了一下屏幕，“喏，这个事业部的负责人就是他——”
苏明凑到了黄梨的旁边，看了一下屏幕中心的照片。
照片里面是一张标准像，一个留着分发、头发已经微微花白的中年人，脸型开阔，皮肤有些蜡黄，表情平静，只是眼神有些飘忽，看上去似乎城府很深的样子。
“谭玉伦，京西大学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毕业，现任恒正集团机械制造事业部总经理，恒正集团董事会成员，多年深耕行业，为公司做出了杰出贡献，培养了大批知名人才……”
“居然还是董事会成员啊……”苏明沉下了视线。
然后，黄梨继续往下翻，一大堆恒正的员工的照片和资料就这样滚动落入到了苏明的眼帘当中。
“这些都是从公开资料当中收集的，我没办法保证准确性，只能说尽量和目前的现状保持一致。”黄梨继续说了下去，“还有，这里只是事业部里面一部分有知名度、在网上能够找到公开介绍的员工，还有很多员工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视野里面，所以这只能说是一个很小的检索范围哦……以后等你进入到了恒正集团内部，可能有机会查到更多信息吧。”
“这也很难。”苏明摇了摇头，“大企业的业务部门都是各自分割的，下属的各个部门在人事和财务当中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而且我一进去只是底层员工而已，想要查到有用的信息很难。除非……除非有什么人帮忙，可是，这种事又有什么人会帮忙呢？”
“那只能慢慢来了，急也没用。”黄梨耸了耸肩膀。“好了，暂时我的工作是告一段落了，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再来找我吧。这些资料我也会打包发到你的邮箱里面的，省得你做重复的工作。”
“嗯好的，谢谢。”苏明点头应了下来。
突然之间，两个人陷入到了沉默当中，气氛稍微又多了那么一些尴尬。
苏明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许是时候告辞了吧，他装作无意地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然后站了起来。
“梨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吧，下次再见！”
“怎么？前辈利用完了我的价值，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吗？”苏明没想到，黄梨突然撇了撇嘴，“前辈还真是个不留情面的人呢。”
“呃……我当然不是这种人了！”苏明窘迫之下连忙摆手否认，“现在时候这么晚了，我一直呆着也不好吧。。。”
“怎么了？我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前辈干嘛不好意思呢？”黄梨的眉头起来，“跑到朋友拜访，就算一起玩一下也没什么吧？还是说前辈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怎么可能，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了。”苏明更加窘迫了，他总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可是又没有办法否认。
很明显，黄梨是希望他能够多留下一会儿，考虑到对方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个时候，于情于理他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留一会儿吧，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最后，他只能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那就谢谢前辈了。”黄梨布满阴霾的脸马上又浮现了笑容，“好了，那就在这里玩玩吧。”
没想到在平常那种冷漠傲慢的外表下，黄梨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表情可以使用，实在是有些出乎于苏明的意料。
等等，现在岂不是我们两个人独处一室？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这个明摆着的问题。
联想到黄梨突然坚持要他留下来，苏明的脑海里面，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遐想。
难道……不会是……？
也许两个人认识久了以后，黄梨对自己产生了什么想法？
苏明的心跳陡然加速了，这也不怪他多想，黄梨的做法客观看来确实有些奇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回应呢？苏明一下子就陷入到了这个想法当中。
平心而论，黄梨确实长相漂亮，虽然性格特殊了一点，不过相处久了也能够发现她的心眼并不坏，穿衣的品位有些奇怪，但是穿上去确实很漂亮啊……如果真的能够交往的话倒也不错……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也没有做好准备，两个人的性格爱好和行为处事都有太多不同的地方，会不会经常吵架……可是要是拒绝了似乎也有点可惜，啊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短短一瞬间，各种想法在苏敏的脑子里面纷至沓来，年轻人纠结矛盾的心态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前辈怎么了？突然发愣了？”黄梨奇怪地看着苏明，“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已。”苏明猛然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遐想，“那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他心里还在犹豫不决，如果黄梨真的对自己有所表示的话，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不做什么啊，就是陪我玩一玩。”黄梨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似乎看不懂苏明突然纠结起来的样子。
她顺手从床上拿了一个掌机扔给了苏明。
“前辈玩过掌机吗？”
“掌机？没玩过啊。”苏明摇了摇头，“我以前只玩过一些PC和手机游戏，对掌机没什么了解。”
“那前辈现在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尝尝新鲜。”黄梨并没有改变主意，而是直接将掌机递到了苏明的手中，“来玩玩吧，荒野之息，很好玩的！我教你玩玩吧。”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黄梨这么坚持，苏明也只好拿起了掌机，开始学习起来。
很快，黄梨就打开了一个3D画面，帮助苏明创建了一个人物，然后教他操作。
掌机的操作有些繁琐，而且这个游戏只有英文版，不过这些障碍对苏明来说并不难学，在黄梨的教授之下，他很快就掌握了操作的诀窍。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名叫荒野之息的游戏是一个比较开放性的游戏，过关的时候没有固定的套路，也不拘泥于什么道具，而且游戏的地图庞大，剧情和怪物丰富，所以就算是初学者，苏明倒也算是玩得自得其乐。
在不知不觉当中，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已经来到了深夜时分，苏明也在黄梨的引导之下，自得其乐地玩起这个游戏来。
不过，虽然表面上在投入地玩着游戏，但是苏明原本有些凌乱的思绪却在这时候重新集中了起来，脑子也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她是在拖延时间，把自己留在这里。
冷静下来的苏明，对黄梨的奇怪行为做出了判断——
虽然不知道黄梨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做，但是，肯定有些不太寻常。
但是既然黄梨不肯明说，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只好表面上投入地玩着游戏，反正现在他欠了黄梨的情，就算做出点什么回报也是应该的。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除了有关于游戏的问题，黄梨也不跟他说其他的事情，仿佛要他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学习一下怎么玩掌机而已。
当时针走过了12的刻度，来到了凌晨时分的时候，黄梨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苏明。
“前辈，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要不下次我们再玩吧？”
结果真的只是留我玩一下游戏吗？
苏明心底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失望，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黄梨会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不管怎么样，结束吧，有些事情当事人不说，也没有必要去追究。
“好吧，再见。”苏明起了身准备离开。
“谢谢。”黄梨也站起身来，略带歉疚地看着苏明，“我送前辈下楼吧。”
正当这个时候，墙壁上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这声音很轻柔，但是在那一瞬间，黄梨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看到黄梨这个表现，苏明一下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突然把自己叫到这里，又突然强行留下自己。
原来黄梨在害怕有什么人登门拜访，所以想要留自己当个护身符——或者说挡箭牌。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眼神当中透着一股关切。
黄梨没有注意到苏明，她低垂下了头，似乎是在陷入到了一种痛苦的矛盾当中。
但是，门铃还是一直在响着，仿佛透出了一股那位访客执着地一定想要拜访到主人的决心似的。
最终，面色苍白的黄梨似乎屈服于这种决心了，她脚步虚浮地缓缓走向了门口，然后按下了打开楼下大门的按键。
铃声顿时消失了。
尽管听不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但是苏明能够想象得到，正有访客踏着他刚刚走过的脚步，沿着走廊一步步地走向了电梯，很快就将来到这间房子的门口……
他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骄傲的黄梨会显得这么不知所措和颓丧，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有一件事——这么大晚上跑过来的访客，肯定带不来什么好事。
不能再沉默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当事人之一了，不管黄梨是什么打算，她的行为已经把自己牵涉到了其中。
那么，他就有权知道更多东西。
哎，逃不过麻烦啊，他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振作了精神。
“梨子，”他走到了门口，挨到了黄梨的身边，然后喊了一声。
“嗯？”黄梨的回音细如蚊呐，似乎仍在矛盾当中。
“从走廊到电梯再到这里还有点时间，这点时间够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了。”苏明看着黄梨的眼睛，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说吧，怎么回事？”
黄梨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总不至于让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帮你吧？”苏明加大了音量，“我可以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不过我必须知道我在做什么，和我需要做什么，既然你给予了我信任，在这个时候把我叫过来，那么你就应该告诉我最基本的事实，对吧？”
“对不起……”黄梨低着头说，丝毫没有了平常的尖刻。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脸上露出了苦笑，“我想问个问题——在前辈眼里，我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非常紧张。
“一个挺不错的学妹，性格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做事很靠谱，值得信赖。”苏明马上脱口回答，然后他又环视了一下这间独居的公寓，和里面大量的电子设备已经lo裙子。“而且，应该挺有钱的……吧？”
“没错，是挺花钱的。”黄梨眼神有些闪烁。“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个问题，让苏明陡然打了个激灵。
对啊，黄梨的生活消费看上去不低，肯定已经超过了普通女大学生的支出能力。
“是父母给的吧？”他试探性地问。
“我爸妈没什么钱，肯定担负不起我的支出的。”黄梨摇了摇头。“他们一个月给我的生活费，还不够买两条好点的裙子呢。”
“这些裙子这么贵啊？”苏明大吃了一惊。
突然，联想到了最近的一些热点新闻，比如女大学生深陷高利贷，COS零花钱等等，苏明的脑海里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惊悚的想法，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你……你不会……”
“喂，你想到哪儿去了啊？！”黄梨似乎感觉到了苏明的恶意联想，忍不住大声呵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接着，她压低了声音，“我靠着别人帮忙，在外面接了一些私活，帮他们处理一下数据，其实就是和你这次做的事情差不多，当然收费要高不少。”
“……原来如此。”苏明蓦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有些迟疑，“但是这不是犯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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