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华宇
“其实你不用这么惊奇的，你应该想得到，我们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直接就甩手交出去。”片刻之后，像是在安慰他一样，华宇温和地说，“昨天晚上，小武在离开了你们住的公寓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一直都在下面等着。”
苏明低下头来，没有回答。心里则在懊悔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想到。
没办法，有些事情没有经验的话就是做不好，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虽然你下楼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似乎是看出了苏明的懊恼，华宇又笑了起来，“他还顺手给你拍了一张照片——我一看这个照片，就认出你来了，虽然那天晚上我们见面的时间不长，而且你刻意地隐藏自己，但是我的记性一向很好，所以还是认出来了。”
“厉害，厉害。”苏明干瘪瘪地赞了对方一声。
“不用担心，我还没有告诉小武，现在他还不知道你就是那天晚上把他好好踢了一脚的那个人。”华宇微微偏了一下头，“小武一直说要找出那个王八蛋好好教训一下，真要是让他知道了，我怕他会跟你过不去啊……所以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顺着华宇的视线，苏明跟着看了过去，然后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有一个高大魁梧的人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看外面车水马龙的风景。
毫无疑问，对方是在威胁自己了，而且这个威胁也足够有力。
苏明忍不住瞟了华宇一眼，但是从他微笑的表情里面看不出任何的威胁的痕迹。
苏明自酌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应该还不至于直接叫人冲进来打人，实在不行还可以高声呼救让对方投鼠忌器，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边的座位和出口，想要找一条逃跑的路线。
毕竟，传说中有权有势的华家，可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苏先生，看起来你非常年轻，年轻人气盛很正常，可是有时候却经常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一些很莽撞的事情来——你那天做的事情就很莽撞。可是，经过这几分钟观察，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完全没有脑子的傻瓜，这就很奇怪了。”华宇慢慢悠悠地说，“不过你放心，今天我并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只是很奇怪，你跟恒正并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管恒正的事情呢？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是不是有人在我们之前雇了你？”
他的语气和态度还是那么客气和温和，但是苏明感觉得到，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的话，那么今天恐怕真的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想要让他满意，首先要知道什么回答才能让他满意。
他最担心的，肯定是自己和恒正的另外一些人有勾结，比如那些他的死对头。
所以，就要从这方面来解释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因为好奇而已。”他叹了口气，“我是那天第一个看到那个女孩儿死去然后报警的人。”
“哦？”华宇在两个人见面之后，第一次显得有些惊诧。“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肯定是被人推下楼的。”苏明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此的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华宇。
华宇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耐心听着苏明的解释，直到等苏明说完之后，他才抬头看向苏明，“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事情了吗……就连顾德兴到处找人把这件事情压下去都知道了？”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嘛。”苏明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也是半个小时之前才从李嘉文的口中知道这件事，反而装作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果然，被他这么一交代，原本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华宇，一下子又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苏明的目光，更满是郑重和疑惑。“所以，你就是为了弄清楚其中的真相，才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处打探消息……单纯就是为了这个而已？”
“是的，就是为了这个。我一直好奇心特别重，想要找出一些平常生活里面没有的东西来，大学里面还特别加入过类似的社团，只可惜一直没有碰到什么出奇的事情，除了这一次。”苏明苦笑着回答。“所以，碰到了这次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不能错过机会，一定要尽我所能去搞个清楚。”
“那接了我们的委托，也是因为这么旺盛的好奇心吗？”华宇眼神有些闪烁，看上去还是不太信，“还是说这是纯粹的巧合呢？不会是这么巧吧？”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苏明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已经基本上相信自己的解释了，只有一点点的疑虑而已，而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黄梨的身份，还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小有名气的黑客。
他当然没有必要解释其中的原委，眼下对于苏明来说，越是能在对方眼里莫测高深越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提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等级，不至于被当成想怎么样摆布就怎么摆布的玩意儿。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这还真是一个巧合。”苏明苦笑着回答。“你想想，接单之前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是你们？我只是最近真的有些缺钱而已……谁能想到还真就是你们了。”
“这一点我会去证实的，如果真是巧合的话，那就算你运气吧。”华宇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
说完之后，他又陷入到了沉吟当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好了，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了，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苏明小心翼翼地问，“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是真的吓坏了，深怕你们是大楼里面的人，所以只好慌不择路逃跑了……”
“这一点我倒是能够理解。”华宇冷冷地回答，听不出好坏来。
“现在既然被你们找上门来了，我也知道错了，”苏明决定干脆直接摊牌，“这一单你们取消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接触这件事了。”
“如果我希望你继续这个单呢？”又沉默了片刻之后，华宇闷闷地问。
“你的意思是……？”苏明小心地将自己的喜悦隐藏了起来。
“既然你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那么浪费了不是太可惜了吗。”华宇又重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如好好利用起来，帮助我们，也帮助你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既往不咎，以后大家就好好合作，让我借助一下你的能力，你也可以从我这里拿到钱，大家皆大欢喜。”
“所以就是说一切照旧吗？”苏明想要确认一次。
“对，一切照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华宇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拿起了桌子上已经发冷了的汉堡包，“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顾德兴，还知道了这么多东西，那你一定知道，我和高天明顾德兴那帮人很不对付，我需要帮助，不管是来自于哪里，只要有用就好——而且我的时间很急，容不得挑挑拣拣，所以，苏先生，不管你的动机、你的道德水平怎么样，至少你的能力和信息我是认可的，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起到作用，我也希望你不要拒绝，至于报酬的话，一切都好说，我们华家是不会亏待那些朋友的。”
虽然表面上是用商量的口吻，但是对方的态度却好像已经做出了决定了一样，显然，不管表面上多么温和，这个华宇还是一个习惯了颐指气使派头的富家公子。
但是，不管喜不喜欢他的态度，苏明却喜欢他的这个决定。
他装作沉吟了片刻，然后使劲点了点头，“好的，那么我就谢谢华少了，我会尽快解析那些数据的，还请华少以后多多关照。”
“不要这么叫我。”华宇微微皱了皱眉头，一瞬间又让苏明感到了紧张，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我不是什么华少，我叫华宇，如果你不喜欢喊我这个全名的话，以后叫我阿宇也行。”
“那我还是叫华宇吧。”苏明当然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真叫别人阿宇。
这时候，已经心情放松下来的他，看着正在给自己口中喂汉堡的华宇，突然想开个玩笑，“对了，你也吃这种垃圾食品的吗？”
“点都点了，不吃就浪费了。”华宇含混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直接将汉堡塞入到了口中，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这种进食的方式，倒是和外表的斯文形成了截然的反差，让苏明暗自有些愕然。
“好了，你可以走了。”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手中的汉堡之后，华宇挥了挥手，示意苏明可以离开，“既然你之前比我们捷足先登，那么你应该已经拷下了数据解析了好几天，进度应该会比我之前设想的要快，有什么成果马上发给我吧，合作，必须要一步步建立基础的信任，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好的，我今晚就把已经解析出来的部分给你。”苏明马上点了点头。
从黄梨那里已经得到的东西，现在足够他拿出一部分去交差了，只要有黄梨在，他不怕对方不满足于他的“工作效率”和能力。
“XXXXXX是我的电话好吗，你记一下。”华宇继续交代，“把这部分完成之后，接下来等我的指示，有什么发现立刻告诉我。”
“那些你们交给我的数据，除了从大楼管理处里面拷下来的，还有些是从哪里来的呢？”苏明大起胆子问。
华宇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是两个人作为合作方，他也不方便真的什么都不透露，因为不想打击苏明的工作积极性。
“是一些从数据库和公司邮箱里面导出来的加密数据和文档，挺重要的。”片刻之后，他干巴巴地回答，“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容许有任何人搞花招的，如果你透出去风声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苏明连连点头，“好的，那我就都明白了，没什么别的问题了。”
直到苏明离开的时候，他背后的华宇依旧坐在原位，还在大口吞咽着营养过剩的快餐。
而门口站着的小武对他的离开也毫无所觉，只是依旧站在门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候苏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真不容易啊……”他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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