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寻明悟七情坐忘 探玄微九转真元（五）

 柳先生以手轻抚东阳的头发，柔声道：“孩子，是不是想起你的爹娘了？”许东阳触景生情，忆起方才的梦境，再回想多年来的满腹辛酸和种种委屈，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扑入柳先生怀中大哭起来。


 柳先生轻拍东阳的脊背，叹了口气，道：“哭出来便好，哭出来便好。你这孩子，受了如此多的委屈，却从来不肯对人说上半句，若是这般总把事情放在心里，还真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许东阳着实痛快地大哭了一回，良久才渐渐平复。待觉出自己太过失态，忙用柳先生递来的手帕抹了抹泪痕，歉然道：“先生，我太失礼啦。”


 柳先生面露微笑，说道：“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还只是个**岁的孩子，原本就不应该有太多的苦楚放在心里，说起来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我原本见你性情孤傲坚忍，还生怕你心肠太硬，遇事冷漠无情，缺了天道里应有的仁之一节，将来修行到了瓶径，难免要遇到绕不过的心劫，难免会生出大障碍。现在看来，你其实是个真性情的人，反倒是我有些多虑了。”


 许东阳到底还是个孩童，想起柳先生日间说过游侠世间的话头，暂时忘了悲伤，擦干泪痕道：“柳先生，你今天对我说可以从此扬眉吐气，纵横天地，不再受世间宵小羁绊，这……这可是真的？”


 柳先生见他难得地瞪大双眼，一副好奇的样子，呵呵笑道：“要说吐气扬眉，渺视人间宵小，对我们这些人来讲可以说易如反掌，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不过呢，要是想纵横天下，出世超凡，游侠世间，身证大道，那可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必须要经过千辛万苦的修行，千山万水的历练，千难万险的考验，才有些许可能能有所成就。”


 许东阳听得似懂非懂，一脸迷惘之色，道：“那……那先生你，难道就是话本里讲的侠客么？”


 柳先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什么侠客，不过和你所想的侠客倒也有几分相似之。若是定要说个身份，可以称作是个修真之人。”


 东阳奇道：“修真之人，那是什么？”


 柳先生面容一肃，道：“你今天能来此处，实在是机缘巧合，我反复思量很久，也算是你我平生有此缘份。因此有些话，我就不再瞒你。但你要记住，我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你只能牢牢记在心里，却不可以与外人谈起，即便对孟家兄妹，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透露，你可能做到？”


 许东阳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理会得。”


 柳先生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东阳，其实先生我本名并不叫柳述，而是姓柳名扬，表字迎风。我原本是蜀山青城派第三十二代修真弟子，学的是延寿长生，斩妖除魔的神通。三十余年前，因一件大变故离开本门派，在外浪迹多年，直到最近几年才在杏林村隐姓埋名。我留在此地的缘故，其实是要寻找和等候一位故人。这其中的原委，因为牵扯到许许多多的门派往事和恩怨纠葛，你现下年纪尚小，我也暂时不便与你多说。先生我平生所学甚杂，其中有一项便是数衍推算，可略知未来大事的去向。据近年来的推演，我恐怕不可以在此地过久淹留，而我所等之人，于我来说却是非常重要，可惜直到如今还不曾有过一点音信，我怕是等不及了。”


 说过这里，柳先生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的神色，旋即又轻轻一笑，道：“修行百年，只不过弹指一瞬，花开叶落，终逃不了世间轮回。唉，有些事，注定是自己做不成的啊，呵呵呵。”话锋一转，说道：“所以这几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期望他能够在将来替我了却这桩心事，让我心无挂碍，生平无憾。”


 说起来，我已经暗中察你甚久，觉得你不论言行品德都颇合我心意，不过这件事委实难以让人下定决心啊。毕竟随我修行，固然有不少益处，但也可能会直面诸多的风波和艰险，我又岂敢轻易误人子弟……所以直到你今天做出这件事来，才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你这小孩子不但重情义、有担当，居然还有少年人之中少有的胆识和谋略，如此看来，不错不错，我心甚慰。”……

 


 说起来，我已经暗中察你甚久，觉得你不论言行品德都颇合我心意，不过这件事委实难以让人下定决心啊。毕竟随我修行，固然有不少益处，但也可能会直面诸多的风波和艰险，我又岂敢轻易误人子弟……所以直到你今天做出这件事来，才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你这小孩子不但重情义、有担当，居然还有少年人之中少有的胆识和谋略，如此看来，不错不错，我心甚慰。”


 说到此处，柳先生面容一肃，道：“许东阳，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可心甘情愿，将来为我完成几件心事？”


 许东阳这些年来还从不曾被人如此称赞，正自面上微红，待见柳先生问得郑重，当下连忙跪倒在地，道：“先生，东阳愿意拜先生为师，无论您有什么事情要弟子做，东阳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先生点了点头，道：“你的礼我受了，但是我却不能收你为徒。”


 许东阳愕然，道：“先生，这……这却是为何？”


 柳迎风道：“你莫要多想，这里面自然是有缘故的。当初我离开青城山，委实有些曲折为难之处，故而现下虽仍算是青城门下，但却与师门中断往来多年。因此说，未经师门许可，我不但不能收你为徒，甚至也不能传授你青城派的剑术道法。”见许东阳面上微露失望之色，不由呵呵一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失望，或许反该庆幸才是。因为我身边恰巧有一套修行的秘典，正是当年那位故人留给我的，这套秘法来历特殊，珍贵无比，我自认无缘修习，更不敢轻易交付他人。现如今，我既然已选定你代我行事，那么修习这套秘法，也就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嗯，这便叫做因果有数，福缘天定吧。”


 许东阳听得明白，却并不起身，反而恭恭敬敬地向柳先生磕了三个头，道：“东阳明白先生的意思，我以后不会叫先生师父，但在东阳心里，您就是我的师父。况且先生本来就是我的老师，您教导过我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的大恩大德，东阳永世难忘。”


 柳先生展颜一笑，将许东阳扶起，道：“好罢，你既然有这番心意，那也随你。”


 两人起身后，便在林间盘膝席地而坐。


 许东阳问道：“先生，您刚才说你是修真之人，那究竟什么是修真之人呢？”


 柳先生望着他，道：“所谓修者，修行也；所谓真者，天道也。修真者，那就是籍以修行，参悟天道之人，我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许东阳思忖片刻，忽然拍手道：“啊，我知道了，修真之人就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就是道士了，我记得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这些人不都是道士么，我还听过刘海砍樵、八仙过海的故事，每年三月初三西王母在昆仑山大摆蟠桃会，东边大海里有座蓬莱岛，上边住着男女神仙，先生，莫非您就是那里的神仙么？”


 柳先生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传说里的神仙，方才你说的这些我也从小就听说过，至于是不是真的，连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其实，这世间所谓修真者，就是学会了一些法术的凡人，那些道行高深的修真者确有一些翻江蹈海，上天入地的神通，但要说起明悟大道，踏足仙界，可不是只靠勤勉努力就够的，还需要无上的机缘和悟性。远的不说，就是最近五百年，咱们中土的修真界，也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位修真者真正羽化飞升，荣登仙界。”


 东阳想了想，疑问道：“修道不就是为了成仙么？如先生所说，无论多么用心，都不大可能成仙得道，那费尽心力的修真修道，还有什么意思？”


 柳先生摇了摇头，正色道：“此言差矣。世间修真之人，渴求脱胎换骨，修成正果，超越轮回飞升飘渺仙界，这固然不错。但入世精修，感悟天道循环和死生大义，更是修真者明悟大道的坦荡正途，正所谓在因不在果，在始不在终，在历不在结。日后你也必将踏足修真世界，这些事情，势必影响你的修行成就，你可要自己分辩清楚。”……

 

　

(http://www.ccfang.cc/novel/3-K25d1BM6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