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面谈（中）

 黄明成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说：“那说明，你的同事们，也都和你一样，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警察。”


 “嗯？”


 他又说：“麻烦你转告老赵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现在来看，我应该是摘不干净了，他交代给我的任务，恐怕也只能到此为止。”


 “什么意思？”冯霖皱眉，心里头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吗？”黄明成耸肩道：“我妹妹，我爸妈，我爷爷我奶奶，都是我杀的。听好了，是我，拿着刀，亲手了结了他们，一刀，一个。刀子划在他们的脖子上，也划在我的心里。”


 冯霖抬手，用力的抓着栅栏上的铁杆。


 他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过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问道：“那帮人逼你这么干的？”


 “不然呢？”黄明成闭上眼睛，说：“我又没得失心疯，好端端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遭天打雷劈的事？”


 “我没办法，也没得选，要么，我亲手杀了爸妈他们，要么，我们全家一块死。”


 “你说，我能怎么选？我真想干脆放弃任务，带着一家人逃出东州远走高飞得了，但我也知道，不可能的，我逃不出那帮家伙的手掌心。我还想，要不然就一块死吧，一了百了。”


 “所幸，我还没完全昏了头，就去跟我爸商量，不曾想，我爸说，他也接到了这个‘任务’，神秘组织同样逼他做出选择。”


 “他跟我商量了很久，决定，甚至是逼迫我，让我活下来，杀了他们，也好取得这帮家伙的信任，或许还能伺机锁定些重要证据，将来呈交给你们，也好把这帮家伙统统干掉，连根拔起，也算为他们复仇了。”


 “我爸还和我说，组织忽然同时向他和我下达这个指令，逼咱们干这事，无疑，是咱们这些年的动作露了破绽，让他们抓住了，他们起了疑心。”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让我和我爸杀人，并没有提其他，所以，在杀了他们之后，我得第一时间，把藏在我爸卧室暗层的那些，近些年收集到的证据统统给转移走。”


 “那些证据，本来就少得可怜，要还落到那帮家伙手中，那真的是，这些年的算计，统统都白费了。”


 冯霖默然。


 他知道，别看黄明成这会儿说的淡定，但个中辛酸、痛苦与煎熬，无时无刻不再灼烧着他的心。


 他又说：“其实，我是想让我爸活下去的。我知道，他卧底了这么多年，经验无比丰富，而且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儿，所以问题铁定出在我身上，我虽然从小就被他刻意训练，但难免，还有失周全。”


 “咱们引起那帮家伙的怀疑，错全在我……可我爸说，他年纪已经大了，渐渐地，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才是让我逐渐接过接力棒的根本原因。”


 “他还说，死了，一了百了，其实没什么的，活下去，才是煎熬，才更加痛苦，也是对我，可能犯了错的，惩罚。他好说歹说，就差没破口大骂大打出手了，我只得同意，肩负着责任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嗯，我还知道，我想完成自己的任务，不仅要杀了他们，还得想法子，避开你们的调查，否则被你们抓了关进牢里，还怎么执行自己的任务呢？”


 “我谋划了蛮久，包括想办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包括一些栽赃嫁祸的手段。我虽然没上过警校，但在我爸的系统教导下，自认为，应该也不会太差了，谋划的应该还是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那帮家伙，又给我下了新的指令，要求我在动手那天，邀仲成、赖华那帮人去嗑药。他们给的说法倒很直接，说，一方面是利用他们给我创造不在场证明，另一方面，也是监督我，同时抓住我的把柄。”


 “呵呵，这个理由，我真没法反驳，只能接受。但这个指令，也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狗屁的不在场证明，就算这证明成立，我至少也得背个聚众吸毒的罪名，让你们拘留一段时间，再送去强戒。”


 “但转念一想，你们判了我聚众吸毒，从某种程度上说，似乎，确实是个转移你们注意力的好法子。”


 “接下来的谋划，其实都是围绕着这点展开的。那天晚上，我先邀了一帮人去吃饭，酒足饭饱后，又邀他们去KTV唱个通宵，跟他们一块嗑药。”


 “正好，有人喝嗨了，吐得一地都是，我就拿个矿泉水瓶，小心的把他吐出来的东西装好，用塑料袋把瓶子套住放兜里，去厕所，翻墙离开了KTV。”


 冯霖恍然，自己先前那牵强又恶心的猜测，竟然猜中了。


 黄明成接着说：“我先到我和我爸偷偷租的小房子里，换了身衣服和鞋子，拿了早先准备好的刀，摸回家里。我先摸到我爷爷奶奶房间，举起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


 “那把刀，我举起，又放下，又举起，又放下。几次间，我差点崩溃了，挣扎了能有十分钟吧，我才咬着牙，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又抹干净泪，想照着他们脖子抹去。”


 “这时候，我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接过刀，咬着牙在他们脖子上抹了一下。”


 “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了，可能，也早就醒了，我爸抹了他们脖子一刀后，他们就睁开了眼睛，看了我和我爸一眼，爷爷他还对我挤出了一丝笑，然后闭上眼睛等死。”


 “我……那时候的感觉，你想象不到，真的。”


 “我站在我爷爷奶奶尸体边上，站了有一会儿，我爸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我妈——我后母，但我真的把她当我妈——也给杀了，我妈没点反应，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他又要去把我妹给杀了，我受不了了，跟着冲了进去，却看见我妹坐在床上，看着我俩，还对我说了声‘哥哥别怕’，接着，乖乖的躺会床上，闭上眼睛……” 　

(http://www.ccfang.cc/novel/3vepnGm5vZ6B.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