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苦肉计
篾匠张混在大殿外看热闹的香客里，看到马娘子从大殿里出来后便脸色惨白，带着金家下人一脸惊惶地滚走，不由得满意地笑了。(狂∫亻∫小∫說∫网)[wWω.♀xＩao♀sHuo.♀Kr]
他就知道，春丫头对付起这些坏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一个走街窜巷的媒婆而已，他女儿可是明因寺的住持，只要他女儿肯出头，肯揽下这个麻烦，应该就能保得住大丫。
这也不枉他一大早爬上来跟春丫头讨钱了。讨钱是假，希望春丫头看在那荷包是他棺材本的份上，下点力气是真。他早知道从春丫头那里，是别想拿到一个子儿的。
篾匠张哼着小曲儿，捏着有些酸痛的老腰，高高兴兴地下山了——不用说，他办成了这件大事，这阵子肯定不会缺好吃的下酒菜了——他就独爱那竹叶菜的清香软嫩，四丫炒出来的竹叶菜，那手艺真是绝了，镇上的酒楼都比不上。
且说就在马娘子跟着了因师太对恃的时候，在张家，张老太终于醒了过来，一看天光已大亮，不对，已接近正午，她揉了揉眼睛，一看屋里没了二丫的影子，吓得大声叫起来，“二丫！二丫！四丫！四丫！你个野丫头！你真是胆肥了什么事情都敢做！不修理整治你一番，你真是翻了天了！”
有大丫出家在先，眼下二丫又不见了，张老太第一念头就是四丫又蹿辍着二丫离家出走，没准也是当尼姑去了，当即只气得心肝儿疼，只恨没有把这个野种早早赶出去了。她站了起来，在门后拿了把长扫帚，大声骂着气冲冲地跨出了屋子。
她刚才趴在桌子上睡了半日，许得睡得僵了，身子没有以往灵活，跨过门槛时脚竟然抬得不够高，在过门槛时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亏她见机得快，扶住了门框，倒没有摔个狗啃泥，只是脑袋磕在门框上。那门框是竹子做的，有些毛刺没有打磨掉，勾破了脸皮，张老太只觉得右侧脸庞火辣辣地疼。她更加生气了，也顾不上看自己的脸怎么了，扫帚在地上一撑，直冲老三房里。
还没到房间就听得里面一片说笑声，张老太如同火上浇油，还敢笑？还敢笑！她大叫一声，“野丫头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老太太挥舞着长扫帚，威风凛凛地站到了门口，这回她小心了，没有一下子就踩过门槛，省得又摔一跤。
屋内的喧闹声嘎然而止，众人愕然看着头发散乱的老太太，她脸上刮了条血痕，手里拿着长扫帚，更显得面目狰狞，活脱脱一个恶祖母的形象。
屋内静了一静，有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婶子，您今儿是请我来分家？还是请我看来你用家法？不论哪种，您年岁也不小了，这火气还是降一降的好。”
张老太呆了一呆，这才看到屋内摆了张饭桌，围着桌子坐了好些人，当中那坐在上首的男人，便是张家的族长，同时也是张家村的里正。
除了族长，还有族里的三老太爷、二老太爷都在，这两人宗族里年纪最老、辈份最高的人。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分坐在族长两侧，而三郎则坐在三老太爷旁边。杨氏带着张英、张虎两个坐在另一头，二丫、三丫、四丫也都在，端着饭碗吃得正欢呢。
张老太闻到了股酒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饭桌上，只见那饭桌上摆了一大盆竹叶菜、两条两个巴掌长的草鱼，已经被吃掉了上面那一半；还有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蒜蓉茄子。族长和三郎跟前，都放了一个装了酒的瓷碗。
好啊！居然趁她睡觉的时候整治了一桌酒席！
张老太气得脑门疼，还是这么丰富，还有两条鱼！有了两条鱼，还要有蛋！哪个败家子干的？
说到败家子，有谁比四丫更败家？而且看那些菜式，明显就不是万氏做的，万氏做的菜哪里会让一见就想吃？嗯，还有那个竹叶菜，这不是四丫的招牌菜么？
不用说，这肯定是四丫弄的！
张老太怒火冲天，她是省吃俭用过日子的，看到这一桌比过年时候还要丰盛的酒菜，她就火气冲天，忽视了二老太爷、三老太爷、族长几个外人还在她家，抡起扫帚不由分说重重打在了四丫背上。
“我打死你这个野丫头！我打死你这个野丫头！你这个胆比天还大的野种!我不整治你，你就翻了天不是？你这个搅家精，就看不得我张家过点好日子，非要把张家败光不是？”
那扫帚一下一下重重打在四丫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三郎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娘，别打了，别打了!”在旁边跳脚却不敢上去抢老太太的扫帚。
四丫哇的一声大哭，硬生生挨了两下，人似乎被打傻了，也不知道躲闪。
二丫愣了一下，便跑过去抢张老太的扫帚。她年纪已有十二，已经是少女模样，平时又干得是粗活，手上颇有几分力气。但张老太也不是吃素的，一手紧紧抓住扫帚，另一手在半空划过，甩了二丫一个清脆的耳光。
打了一下还不解气，张老太连着噼啪打了好几下。二丫也不躲不闪，终于从张老太手上抢过扫帚，抓着扫帚转身就往屋外跑。
万氏刚好拎了一壶酒进来，见着这屋内混乱的情景，张老太不住嘴败家子野种杂种地骂，二丫拖着扫帚跑出去，四丫哇哇大哭。万氏手里的酒壶不由得咣当一下掉在地上，冲过去抱起四丫，“丫丫你这是怎么了？”
酒洒了一地，飘得整个房子都是酒味。
二老太爷、三老太爷、族长几个人都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半响，二老太爷道，“父母在，不分家。就算老侄媳一时想岔了，把亲孙女卖去做冲喜的小妾，那也是事出有因，以后不再犯糊涂就行了。我刚才还劝三郎来着。可看这情景……”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摇了摇头。
三老太爷道，“这三郎也是可怜。母不慈，家宅不宁。族长你还是做帮他们把家分了吧，也好安生过日子。”
伏在万氏怀里哇哇大哭的四丫，听见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的对话，她肩膀不停地抖动着，看起来哭得很厉害，谁也不知道她嘴角其实忍笑忍得很辛苦。
终于守得月明见云开——要分家了，也不枉她使了一这招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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