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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上堂


 李茜罗正等着看好戏呢,哪里想得到玉兰没挨巴掌,折腾一番,反倒是素月吃了亏。


 当下,李茜罗气得七窍生烟,身子发颤发抖,看着玉兰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玉兰抬手将素月直接推开,对上李茜罗带着凶光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


 惹上官司,已经够麻烦了,如今,这冒出来的县主还要生事。


 这是生怕她太自在了,不让她有片刻消停吗?


 叹息之余,心底也觉得庆幸。


 多亏她身子底子不错,日日坚持跳舞健身,这些天又不时跟丽娟学个一招半式,身体比寻常女子强壮很多。


 若她真是手无缚鸡的女子,今儿个,只怕要白白挨巴掌,没有还手之力呢。


 正想着,李茜罗开口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动我的人,这胆子忒肥了些。”


 玉兰瞥她一眼,腰杆仍旧挺得笔直,声音中不卑不亢的意味:“难道我该白白受她的巴掌?县主,此事是你的侍女先动手,怪不得我。”


 李茜罗满面怒容,指了指躺在地上哀嚎的素月,冷笑道:“她虽有此意,却并没有挨上你的脸,你却将她弄得起不来。如此粗俗不堪、粗鄙残暴,哪还有点女子该有的模样?你这种人,只有那些没长眼睛的,才会将你看在眼里当成宝。”


 玉兰有些无语,皱眉道:“县主,你讲点道理成吗?我刚才若不还手,我就成猪头了。便是傻子,在被人攻击时,也知道要反抗。县主要我白白挨人欺辱,委实是强人所难,我实在做不到。”


 李茜罗目眦欲裂,怒道:“贱人,你是在暗示本县主无理取闹吗?”


 玉兰淡淡道:“民女并无此意,县主想多了。”


 李茜罗冷哼:“本县主可不是傻子,刚才你言语之中,分明就带了这意思。”


 见她一直聒噪,缠着自己不放,玉兰心里烦躁,垂着头一声不吭。


 李茜罗怒视着她,心里怒火翻滚,咬着牙道:“自见了你之后,你对本县主就没有半点敬意,如今更好了,连本县主的侍女都敢伤害。像你这样的泼皮,本县主还是头一回见。哼,就算你成了平民又如何?你这样儿的,本县主不看在眼里。只要本县主愿意,总有一日,会叫你落在本县主手里,令你生不如死!”


 此刻,她说这番话,是因在气头上,倒并没有想出具体的法儿对付玉兰。


 但有一股怨念,深深植根于心底,一日日下来,对付玉兰便成了她的执念,无法消解。


 玉兰依旧低着眉,腰杆却并没有塌下来,不卑不亢的道:“县主看不惯民女,民女辩无可辩,无话可说,只能任由县主了。”


 明面上,她示弱了,但在心底却默默加了一句:我不惹事,但事儿找上来,我也绝不会怕事。


 李茜罗听了这番话,知道她的确无力反抗,心底的怨毒略微消解。


 虽然极想扇玉兰几巴掌,但一则自己要顾念身份,二则,这里是李清晖的地盘,若是闹大了,只怕李清晖会不快。


 罢了,这笔账先记下,来日再算就是了。


 何况,陈玉兰即将大难临头,她要做的是看好戏。


 若真将陈玉兰弄得半死不活,上不了堂,反倒便宜陈玉兰了。


 她想到这里,便没有再发火,只挥了挥手,让其他侍女将素月弄下去照看。


 旋后,她便含着笑容,施施然在另一边落座,等着看好戏登场。


 玉兰见她终于消停了,暗自叹气,总算是清静了。


 虽然没人聒噪值得庆幸,但前面形势不明,她一颗心不免七上八下,难以安宁。


 前面堂上,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今日一大早,赵家就将状告玉兰的状子递了上来。


 李清晖一升堂,便吸引了不少百姓来看热闹。人群里,还混了不少赵总兵家的小厮。


 苦主胡姨娘并没有露面,只是坐在轿子里,在堂外紧紧盯着。


 小门小户的,可能不太讲究,但胡姨娘乃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即便心底再多怨毒,也不可能到公堂上抛头露面。


 代胡姨娘说话出头的,是临江府极有名气的状师,姓章,向来唯利是图,但也有几分本事。


 这状师巧舌如簧,完全避重就轻,将赵启北的过错最小化,只说赵启北因与玉兰是旧相识,凑巧在百味楼遇上,便想跟玉兰说几句话,关心一下玉兰的近况。不曾想,却遭玉兰误会,被玉兰直接当成登徒子,被毒打致残,成了废人。


 他将赵启北的情况描述得极其悲惨,简直是闻者伤心,将玉兰说成是粗俗不堪、蛮横凶残之辈,令得有些不明真相之人,反而对玉兰颇多误解。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同情赵启北,谴责玉兰。


 李清晖却不为所动,虽命人去传玉兰,却并没有让玉兰上堂,只在后衙问询了一番。


 等问完,李清晖心中有了底,再次回到堂上时,便直接将章状师叫到跟前,问起百味楼的种种细节,焦点便是赵启北当初的用心。


 章状师自然一口咬定赵启北并无恶意,是玉兰误会了,这才酿下无法挽回的过失。


 李清晖连声冷笑,将章状师的话一一驳倒,还说自己已经命人调查过了,知道赵启北出事之前,一直游手好闲放荡不羁。这样的人物,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禁锢起来,却说没恶意,这话谁能信?


 虽然不是状师出身,但李清晖学富五车、口齿利落,头脑清楚,反应又快,竟直接占了上风。


 章状师敌不过,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便道:“百味楼的事儿先不论,后来赵家上门理论,陈玉兰执意反抗,十几个家丁、丫鬟的眼睛都被她用石灰灼伤了呢。”


 堂下一片唏嘘声,众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章状师心底暗暗得意。


 李清晖却脸色不变,冷笑道:“赵家有错在先,带着人上门算账,摆明了想置陈玉兰于死地。陈玉兰奋起反抗,保全自身,本官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两人你来我往,因李清晖对种种细节了如指掌,渐渐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章状师渐渐词穷,忍不住盯着李清晖,咬着牙道:“听来听去,大人都是在为陈玉兰说话。大人到底是站哪边的?”


 李清晖扬起头,两眼直直朝章状师望过去,如同两汪深潭,竟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两人目光对上片刻,章状师到底心虚,心头乱跳,微微错开了目光。


 其实,在最初接赵家这单子生意时,章状师心底便在打鼓。


 虽然赵家遮遮掩掩,没有将实情告知,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赵启北一个贵公子,竟被个没有什么门路的女子所伤。


 那女子又没有疯,干下这样的大事,不怕打击报复吗?


 这里面的水,只怕深着呢。


 虽知道事有蹊跷,但章状师想着拿钱办事儿即可,至于真相,不必去在意。


 再者,这官司在他看来,并不太难。毕竟,一边是赵总兵家,一边是个孤女,县令也该有几分眼色才对。


 不想上了堂,李清晖竟不按常理出牌。


 气愤、羞恼、不甘种种情绪交织,他一时头脑发热,忍不住便质问起来。


 李清晖的声音遥遥传开,从容中带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明镜高悬,乾坤朗朗,哪一边本官都不站,本官坐在这里,只为主持公道。”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围观的一众百姓,不少为之动容,纷纷出言赞叹。


 虽然李清晖来这里的时日并不长,但处事时一直恪尽职守,倒是个极不错的。


 百姓们对他印象不差,如今又见他义正言辞,自然更是觉得他好。


 胡姨娘的人却都色变,气得说不出话来,觉得李清晖没眼色,是个蠢笨的。


 轿子里,胡姨娘扯着帕子,几乎要气疯。


 那日被赵清颜蛊惑了之后,她信心十足,本以为事情必成的。


 哪里想得到,这该死的李清晖,竟然一直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一直为陈玉兰说话。


 照这么下去,陈玉兰岂不是要置身事外?


 她正呕得吐血,突然侍女凑进来,在耳边低语了两句。


 胡姨娘脸色登时由阴转晴,勾唇道:“这是真的?”


 侍女点头,道:“刚才来了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咱们轿子上有总兵府的标志,立刻就过来了。她自称是衙门里的人,说亲眼见到陈玉兰了。刚才李县令退堂,便是去跟陈玉兰谈话的。”


 胡姨娘咬牙切齿,声音中尽是怨毒:“只谈了一番话,李县令便百般护着陈玉兰,这陈玉兰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专会迷惑男人。”


 想了一想,拧着眉道:“李大人怎么想的,目前无法弄清楚,但既然陈玉兰就在后衙,如今自是要将她逼出来,令她到堂上来。好女不上公堂,只要陈玉兰露面了,她的名声便先毁了一半。”


 侍女连忙点头:“姨娘所言甚是,如今该如何行事,还请姨娘明示。”


 胡姨娘忖度片刻,便低语几句,侍女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章状师被李清晖弄得没有还嘴之力,正颓废着呢,突然听到堂下有人道:“今儿个这案子,倒是挺精彩的,只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腾了半天,也不知道谁是谁非。”


 另有人答道:“不如将那陈玉兰叫上堂来,一切自有分晓。”


 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道:“是呀,审案子嘛,自然要让被告到场才行。”


 章状师转头看过去,认得这两人是赵家的小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立刻跪下道:“大人,今日之事,起因在陈玉兰。请大人传陈玉兰,在下愿与她当堂对质。”


 李清晖一则碍于齐非钰的情面,二则同情玉兰的遭遇,有意维护玉兰的名声,便道:“事情已经清清白白,何必让她上堂?”


 章状师据理力争:“向来原告到了堂,被告就得站出来。如今大人这样,实在不合规矩。”


 两人争辩了一番,人群里,赵家的小厮、家丁纷纷鼓噪起来,都说该让陈玉兰上堂才是。


 有些不明真相的,也被鼓动,纷纷附和起来。


 堂上堂下,乱成一锅粥。


 李清晖渐渐弹压不住,目光炯然,怒视章状师,忽然笑道:“好,就照你所言,让陈玉兰上堂。”


 他是想护着玉兰的,但形势不由人,他也无可奈何,根本不能一意孤行。


 不过,上了堂又如何?赵家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他已经明白了,玉兰是无辜的。清者自清,这些人想颠倒黑白,往玉兰身上泼脏水,得看他答不答应。


 虽然只跟玉兰有一面之缘,但他看得出,玉兰的定力还是不错的,口齿也不差,倒不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


 只要玉兰到了堂上,将之前的事情讲述一遍,赵家人不但不能再扯皮,还会被驳得面无人色。


 虽然他心底也明白,女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上公堂的道理,但是,他绝非迂腐之人,事急从权。


 他相信,齐非钰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对玉兰生出芥蒂。


 一切,都该放在阳光下。


 遮遮掩掩、磨磨蹭蹭,反而坏事。


 章状师见他松口,面露喜色。


 李清晖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侧,挥了挥手。


 立刻便有人领命,往后堂去了。


 见有人来传玉兰上堂,不等玉兰反应过来,李茜罗便喜气洋洋,眉开眼笑道:“陈玉兰,接下来你是主角呢,好好享受吧!”


 玉兰看都不看她,只缓缓起身,向来人道:“我这就跟你走。”


 见她瞧都不瞧自己,李茜罗气得不行,却也没再出声,生怕耽误了时间。


 看着玉兰的背影渐渐远去,李茜罗心旷神怡,只觉得一腔的怒气消了大半。


 这蠢女人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但她李茜罗是明白的。


 大户人家,尤其是像齐非钰这样出身的门第,如何会接纳一个上过公堂,名声被玷污了的女子?


 不管官司胜负如何,陈玉兰前程已毁。


 呵呵呵,今日之后,陈玉兰与齐非钰,将隔了万水千山,再无可能了。


 玉兰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忍着惊惧、不安,一步步往堂上走。


 她在李茜罗面前,表现得极淡然,实际上,这样的场面她是头次经历,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是勉强自己镇定,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到了公堂前面,只见黑压压到处都是人,竟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人传陈玉兰到了,一道道目光,便都落在玉兰身上了。


 一排衙役们将玉兰和围观的人群隔开,可他们隔不开人们的低声言语:“这就是陈玉兰?”、“看着有几分姿色,打扮得像个丫鬟……”、“这小姑娘看着挺柔弱的,怎么能将赵家公子打成废人……”、“人不可貌相……”、“外表柔弱,实际上却是毒蝎心肠……”


 一声声议论落入耳中,玉兰咬着唇半闭着眼睛听着,缓缓走到堂前,跪了下来。


 李清晖拍了拍惊堂木,周围的人声立刻消失了。


 只听得李清晖肃声道:“陈玉兰,赵家的状师执意要与你当面对质。你且将你与赵启北的恩恩怨怨,从头到尾讲一遍吧。”


 玉兰点头应了一声,微垂眼眸,便从自己在高府遇见赵启北开始讲起。


 堂上堂下,几百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不可避免,玉兰心底涌起几分紧张来,可等她将自己经历的一一道来时,她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风风雨雨走过,当时与赵启北对峙、与胡姨娘斗,是万般艰难、艰险,如今回忆起来,仍旧不免流下泪来。


 等她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讲完了,她咬着唇,含着泪道:“赵家少爷是我所伤,这一点我承认。赵府的胡姨娘带人上门,要抓我为赵少爷报仇,我不想束手就擒,反抗了一番,伤了赵家的家丁、丫鬟,这我也承认。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是我做的,我绝不会否认。我并非傻子,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如此与赵家结怨,我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但是,我还是做了,因为那时我已经别无选择、走投无路,只能放手一搏,为自己求一条生路。至于别的,我已经无暇顾及。”


 她扬起头来,清凌凌的泪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华,声音清晰清脆,声声入耳:“蝼蚁尚且贪生,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哪怕再艰难,我都不想放弃自己的性命。我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不好,我就该屈服于赵家的淫威下?就因为我反抗了,我就该接受赵家的惩罚,活得生不如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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