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焦点
很快,有太监过来,请太后移驾去泰和殿,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在那里等着凤驾了。
一行人便起身,浩浩荡荡去了泰和殿。
进去后,宫妃女眷在内,朝臣男客在外。隔着纱帘,咫尺之间,却仿佛隔得很远,彼此只能隐隐绰绰瞧上一眼而已。
天下独有一个男人可以坐在最高处,把两边的情形尽收眼底,那个人,自然是大燕的君主——睿安帝。
玉兰随着韩月婵,坐在一堆闺秀中,引来众人惊诧的目光。
只是,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只能互相看一看,使些眼色罢了。一场开场白,颂扬了睿安帝的丰功伟绩,歌颂了太后的品行,辞藻华丽却听不甚明白。
知道这是重要场合,玉兰勉强打起精神,却还是听得昏昏欲睡。
听到敬献礼物,玉兰一下子来了精神,睁开了眼睛,一则想见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奇珍异宝,二则嘛,这也是关于她的重头戏。
按照太监念的名录,众人纷纷献了礼物,送到太后跟前,请太后过目。
一溜儿名字念下来,都是些珠宝珍玩,不出彩,也不失礼就是了。
其中,诚王府送的是一部金刚经、一尊羊脂玉观音,中规中矩。
至于其他人,玉兰根本不曾留心。
很快,就念到恒王的名字了,太监又念了恒王的寿礼:一株红珊瑚树、一对镶红宝石的玉如意、十瓶桃花精油、两株桃树。
前两样倒也罢了,后面这桃花精油,却是众人闻所未闻的。至于桃树嘛,倒都是见过的,但这样的场合,拿两株桃树出来,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睿安帝也有些惊诧,看了看恒王,笑着道:“九弟,你这桃树莫非是金子做的?”
恒王得意洋洋,一副“我最牛逼”的嘚瑟样,笑容满面的道:“没用金子,就是活生生的桃树,但比金子还要珍贵。”
众目睽睽之下,恒王让人将桃树抬了上来。
按理,到了这时节,桃树上的桃子都已经过了采摘期。
可如今抬上来的桃树,长得郁郁葱葱,挂在枝头的桃子粉嫩可人,散发出甜甜的果香味儿。
即便如此,这也是桃树呀,算不得稀罕物。
众人看向一脸得意的恒王,都是一头雾水。
恒王也没让人猜测太久,指着桃树,解释道:“这桃树不稀奇,但桃子是绝世仅有的,这上面有字。”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王太后挑眉,诧异道:“桃子上怎么会有字?都是些什么字?快给哀家念一念吧。”
恒王笑着道:“儿臣遵旨。”便指着桃树,念道:“这颗树上的桃子,连起来是‘恭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那一颗是‘祈福大燕太平盛世万年基业’。”
话音未落,已经引起一阵惊叹声。
韩月婵胆子向来大,此刻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便压低声音对玉兰道:“这样奇妙的东西,真不知道九舅舅是怎么寻来的。”
玉兰轻轻一笑,想揭晓答案,又怕说话会惊动众人,便没有开口。
这时,王太后兴致勃勃的道:“这两句话寓意甚好,这礼物甚好,哀家要亲自瞧一瞧。”说着,果然离开凤座,从内殿走出,来到桃树前。
她细瞧了一番,激动的道:“这桃子上果然有字,且瞧着是天生天长的,莫非是天降祥瑞?”
不等恒王回答,她又道:“不对,这字长得像是商量好的,应该不是天降祥瑞,是人力所为。”
恒王笑着道:“母后英明,这上面的字,的确是人力所为,想出这主意、献上这桃树的人,是出自一片赤诚,想祈求母后千秋百岁,庇护万千臣民!”
王太后露出感动的神情:“如此说来,此人有心了。”
睿安帝也被感动了,问道:“此人头脑实在聪慧,竟能种出这样巧夺天工的桃子,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有机会,九弟将他带来,朕要见一见。”
恒王立刻道:“不必等到以后,此人现在就在宴席上。”睿安帝一脸惊喜:“真的吗?让此人出来,咱们都见一见。”
恒王颔首,转头看向女眷的宴席,笑着道:“皇上都发话了,陈姑娘,你过来吧。”
众目睽睽之下,玉兰冲韩月婵点了点头,然后大着胆子起身,缓缓走出内殿。
她捏了一手心的汗,尽量保持镇定,以最文雅的姿态依礼下拜。
睿安帝一脸惊奇,声音中带着无法置信之意:“这主意,竟是个小姑娘想出来的吗?”
恒王颔首:“是,这陈姑娘冰雪聪明、独出心裁,是个不可多得的。”
王太后瞧着玉兰,赞叹道:“刚才见识了你的口才,却不知道你竟能有这等智慧,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
玉兰按捺着心中的欢喜,又施了一礼:“多谢太后娘娘夸奖,但巾帼不让须眉这几个字,只配太后娘娘,民女愧不敢当。”
王太后微微一笑:“倒不必过谦,你这份心思,极少有人能赶上。”
指着一旁立着的太监捧在手里的锦盒,兴致勃勃问道:“这桃花精油,想必也是你的手笔吧?这又是什么稀罕物?”
玉兰脆生生的道:“这精油是民女从桃花中提炼出来的,一小瓶需要用几十斤新鲜的桃花花瓣。”
她含着一缕浅浅笑容,介绍了精油的用途、好处,又请那太监打开一瓶精油,登时满殿皆是桃花的醉人清香。
王太后睁大眼睛,惊叹道:“没想到这小小一瓶精油,竟要花费那么多桃花。”
她看着玉兰,笑得很温和:“东西是好东西,你这丫头有心了,只是太费事了。”
玉兰不慌不忙的道:“太后母仪天下,天下百姓人人景仰。能为太后尽一份心,民女荣幸之至。”
她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太后谬赞民女了,民女能如此,全是仰仗皇上的恩德。”
王太后诧异道:“此话从何说起?”她大惑不解,就连睿安帝也看过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玉兰道:“皇上日理万机,以仁孝治天下,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民女出身卑微,却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自给自足、有钱有闲,这才能想到为太后祈福,这样算起来,岂不都是皇上的功绩?”
睿安帝与王太后交换了个目光,都扬着唇笑了。
这一刻,玉兰成为众人的焦点,耀人心目。
齐非钰坐在席上没有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玉兰,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此时此刻,他终是明白了,之前玉兰答应赌约的底气从何而来。
眼前的玉兰,站在皇上、太后面前,侃侃而谈从容自若谈笑风生,显得有几分陌生。
可心中知道,她就是他的玉兰,以前是,以后也是。
她素来爱素净,嘴巴虽利索,却也不怎么爱奉承人。
而如今,她盛装出现,想方设法将奉承、讨好的话说得清丽脱俗,为的,是引得众人瞩目,成为他的骄傲,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子。
这样的蕙质兰心,这样的情深似海,这样的如花美眷,叫人如何不爱?如何能不一生一世追随不放?
炙热的目光,让玉兰察觉到了,不自觉便转过头,隔着人海,朝齐非钰浅浅一笑。
齐非钰见她莞尔一笑,仿佛雨润芍药,红蕖映颊,瞬间只觉得神为之夺魂为之慑,几乎忘了身在何方。
两人这眉眼官司,本不引人瞩目,却被一直关注着两人动态的李茜罗看在眼里,令李茜罗又恼又怒。
怎么都没想到,陈玉兰竟会折腾出这样的花样。
经历今天种种,人人都知道陈玉兰的名字,都知道陈玉兰是婢子出身,却不会在意这个,只因她能入太后、皇上的眼。
自己堂堂县主,又嫁了三皇子,身份尊荣自不必说。为何这样的自己,想要打压一个奴婢,却一直不能成功呢?
难道那丫头果真如此好运,就此要青云直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心里有万千怨恨,却根本无力掌控。
一瞬间,李茜罗只觉得自己的心苍老了十几岁,如同一朵开尽的花,将要凋零了。
心累、心塞、心痛,是她此时此刻全部的感受。
这时,睿安帝凝神端详玉兰,颔首道:“果然如母后所言,陈姑娘这嘴果然巧,人也长得极秀美,真称得上是秀外慧中。”
玉兰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面上笑得谦虚:“多谢皇上赞誉,民女惭愧。”
王太后颔首道:“虽是民女出身,却能说会道、不卑不亢。哀家久居深宫,倒是盼着陈姑娘这样的人物来陪着说说话。陈姑娘,你今后打算在京城久住吗?”
玉兰连忙道:“民女心里正打算在京城定居,承蒙太后看得起,若太后不嫌弃的话,民女愿常来太后跟前聆听教诲。”
王太后道:“如此甚好,哀家一定命人宣你。”
玉兰谢了,想了想道:“今日是太后的寿辰,除了献上来的这两样贺礼之外,民女还做了首诗,想献给太后,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王太后一脸惊喜:“陈姑娘还会作诗?好好,快念来听一听。”
睿安帝眯起眼睛,心里很是惊奇。
众人看着这大殿中央的一出,都心里暗自嘀咕。在座的可不缺翰林和饱学之士,这小姑娘在天下才子面前作诗,实在有班门弄斧之嫌。
若是作得好,倒也罢了。
若是作得不好,那可就要丢自己的脸面了。
李茜罗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了,差点乐开了花,心想,太后过寿,那些所谓的才子们不知献上了多少辞藻优美的诗词,却从未得过太后半句夸赞。
如今,陈玉兰竟敢卖弄,必定是贻笑大方,死得很难看。
至于齐非钰、韩月婵,自然都是一脸紧张之色。
在众人的注视下,玉兰看向王太后,脱口而出:“这个老太不是人。”
王太后一听脸色大变,目光瞬间锐利。
众人都惊得张大嘴巴,下巴都要掉了。
齐非钰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门冲,差点就要窒息了,既惊讶,又担心。
却听得玉兰不慌不忙念出了第二句:“九天仙女下凡尘。”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面面相觑、交口称赞,王太后也转怒为喜。
玉兰接着高声朗读第三句:“满堂儿孙都做贼。”
话音一落,刚才欢悦的气氛立刻紧绷起来,众人如哑巴了一般。玉兰抿着唇,喊出第四句:“偷得仙桃献圣母。”
场中静了片刻,睿安帝哈哈大笑:“好诗,好诗,你这诗让朕大开眼界。”
王太后看着玉兰,脸上的笑容灿烂慈爱:“的确是好诗,哀家好多年都没有发自内心笑一笑了,今天多亏了你,哀家才能重温这种感觉。”
玉兰欠了欠身,谦虚的道:“民女这诗有些俗,难登大雅之堂,也就是皇上仁厚大气、太后宽厚大量,民女才敢拿出来卖弄。能逗太后一笑,民女三生有幸。”
王太后道:“哪里俗了?哀家倒是觉得这诗雅俗共赏,比那些生涩难懂的强多了。”
太后都这么说了,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都是笑容满面、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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