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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一撕再撕


 等韩暖月去后,丽娟噙着一丝冷笑道:“这位表小姐,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玉兰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盅茶,微笑道:“没事儿,只要我心里有数,用不得怕她。”


 她才刚进门,根基未稳,按理该低着头,凡事退让一步。


 可真有事儿找上门来,她却不愿低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她并不是软弱可欺之辈。


 她有自己的主见,人不犯我,大家相安无事;人若犯我,如诚王妃之流,暂且忍一两次。如韩暖月之流,却是不必强迫自己忍耐,必定要反抗的。


 丽娟叹气道:“她倒没什么可怕的,但她是王妃的外甥女。若她在王妃面前挑拨,岂不会让王妃与你的关系更僵?”


 玉兰冷笑道:“你没瞧出来吗?这位表小姐心大着呢,我便是给她好脸儿,她也不可能真心与我结交。既如此,我还不如随心所欲,让自己的心更痛快呢。”


 两人正说着话,齐非钰从外面走进来,一面解披风,一面问道:“在说什么呢?”


 玉兰收起心中种种,上前接过他的披风,笑靥如花:“没什么,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


 她并不愿将刚才的争执说起来。


 两人感情深厚,但真正相处的时候,却没有多少。


 新婚燕尔的好时光,应该用来培养感情,不应该用在抱怨、告状、忧愁上。


 齐非钰却瞧着她道:“刚才我听小丫鬟说,韩家表妹来了。她并不是咱们家的正经人,若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搭理就是。”


 玉兰颔首道:“我知道了。”


 见她玉颜娇美、神态乖巧,齐非钰爱得不行,又赔罪道:“今天虽陪你回了陈家,却是遮遮掩掩的,到底不像话,委屈你了。”


 玉兰道:“没事儿,我娘并不是个爱虚讲究的,知道了你的心意,很是高兴呢。”冲齐非钰抿唇浅笑,又道:“事急从权,咱们这么做,两头都落了好,只你要注意,魏昭和张三公子这些知情人要嘱咐好。若走露了风声,会惹出是非来。”


 齐非钰忙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吃了晚饭。


 一时无事,等到了次日清晨,齐非钰睁开眼睛时,见玉兰已经梳洗妥当,不由得有些吃惊,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独自起来了?”


 玉兰笑着道:“成婚头三天可以躲懒,如今,我该到王妃跟前晨昏定省。”


 齐非钰皱眉道:“照我说,虽然有规矩,但母妃没传你,你就不必去,省得受气。”


 玉兰正要说话,丽娟在外面道:“世子爷、侧妃,王妃打发丫鬟来,问侧妃娘娘可起来了?”


 玉兰道:“已经起来了,你告诉那丫鬟,我即刻就去王妃房里。”说着回过头,冲齐非钰摊了摊手,揶揄道:“世子你瞧,我是不是极有先见之明?”


 齐非钰叹了一口气,掀被起来道:“我陪你同去,给 你撑腰。”


 玉兰摇头道:“不用了,你若是同去的话,王妃未必会高兴。”拍了拍他的手,放软声音道:“你忙自己的事儿去,后宅的事儿,不必你操心。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齐非钰看着她黑玛瑙一样的眼睛,笑着说:“罢罢,依你就是。告诉你一件事儿,母妃跟前有头脸的老妈妈,咱们成婚前我就让魏昭敲打过。那些有头脸的大丫鬟,回头我再让人软硬兼施敲打一番。还有,你可别硬撑,真受了大委屈就说出来,我一定给你撑腰。”


 玉兰笑应了,整了整衣裳要出门,齐非钰却道:“别慌,你吃些东西再出门。”说着,便扬声喊丽娟拿吃食来。


 玉兰从善如流,依照他的意思吃了些糕点,又喝了碗燕窝粥,方才带着丫鬟,往诚王妃屋里来。


 等到了后,小丫鬟打起帘子,玉兰进去后,有个打扮得极体面的紫衣丫鬟过来,面无表情的道:“王妃还在小佛堂念经,侧妃等一等罢。”


 这丫鬟却是熟面孔,名唤紫嫣的那个。


 瞧容貌,倒依旧是个俏丽的,面容却消瘦了些。


 之前玉兰初次进府,紫嫣受诚王妃之命,到玉兰跟前生事,被玉兰狠狠踹了一脚。


 经此一事,紫嫣颜面尽失,心情十分郁闷。其后,又传出玉兰要进府的事,紫嫣越发嫉恨,大病了一场,被挪出诚王妃的正院。


 等她养好病,诚王妃倒也没撇下她,又让她回来伺候了。


 虽然彼此有芥蒂,但如今再次见了玉兰,她却如无事人一般。


 玉兰目光在紫嫣脸颊上转了转,淡淡道:“知道了。”


 心中不免感慨,初次进府,便被诚王妃晾了一次。


 如今,诚王妃又来这一招,一点都没想过,时移世易,自己如今是齐非钰的人。她这样对自己,其实也会损及齐非钰的颜面。


 她忍住心中的不自在,自顾自在梨花椅上坐下来,盯着桌围子上精致的苏绣,神游物外。


 见她这样,紫嫣目光闪了闪,却不敢造次,低着头下去了。


 这里玉兰静静等了一会儿,诚王妃没来,倒是等来了韩暖月。


 昨儿个虽针锋相对了一番,但到底没翻脸。


 两人照了面,都如无事人一般,见了礼问好。


 假客套了一番,韩暖月似笑非笑道:“陈侧妃是来姨母跟前伺候的吧?侧妃有这份孝心挺好,只不知能不能伺候好姨母。”


 玉兰淡笑道:“多谢表小姐关心,王妃是极好伺候极好相处的,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看韩暖月一眼,又道:“瞧表小姐的模样,似乎挺担心的。”


 韩暖月心中暗骂,面上却仍旧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要伺候人的,是侧妃你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兰道:“表小姐心里有数,知道跟你没关系,最好不过。”说着抿唇笑了一下,自顾自整理着衣襟。


 韩暖月见她似有指责自己多管闲事之意,恼得不行,却碍于玉兰没有直接说破,不能开口反驳。


 这时,紫嫣带着小丫鬟进来奉茶,韩暖月目光一闪,笑着将紫嫣唤到跟前道:“听说你病了一场,如今大好了,又到姨母跟前来伺候,果然是个忠心的。”


 紫嫣道:“奴婢一家自小受王妃恩典,可不敢忘本,就算王妃赶奴婢,奴婢也不能走的。”


 韩暖月眨着大眼睛,道:“紫嫣不愧是姨母教出来的,虽不能上台面,却知道自己的出身,又谨守本分,难怪姨母看重你。”


 她看向玉兰,笑容很天真柔美:“陈侧妃,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玉兰一怔,韩暖月这般做戏,分明是含沙射影,暗指自己是奴才出身,上不得台面。


 这般挤兑人,实在有些恶心,偏她摆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语气柔软纯真,仿佛是天真烂漫的无意之语,让人挑剔不出。


 跟这样的人斗嘴,有些跌身价,显得自己心眼小。但倘若不理不睬,心里这口气如何忍得了?何况,眼前还有诚王妃的几个丫鬟,若忍了,岂不让人觉得自己是软弱可欺的?


 心思转了一转,玉兰明眸清澈,缓缓道:“表小姐所言有理,不过,王妃向来眼明心亮,她跟前的丫鬟,是好是歹,她心里有数,咱们倒是很不该指手画脚的评论。表小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呀?”


 韩暖月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玉兰却不愿再跟她斗嘴纠缠了,把脸扭到一旁,不再理睬。


 自己与韩暖月,并不是一路人。


 韩暖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长在绣楼锦堂里的娇兰,她的天地,只在内宅之中,绵里藏针、勾心斗角、争名添彩占据了她的生活。


 而自己,只是山涧路旁丛生的野兰花,刚开始一心想着好好活下去。如今,也不过是守着自己钟爱的人,过宁静又恬淡的日子。


 只要能不让自己吃亏就成了,多余的话,她并不愿跟韩暖月说。


 玉兰不理不睬的态度更让韩暖月火大,目光闪了闪正在思索该怎么反击,却听见门口有人道:“王妃来了。”


 一语未了,紫嫣撩开帘子,诚王妃施施然走了进来,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戴着金丝八宝髻,脸上匀了脂粉,高洁贵气。


 玉兰、韩暖月皆站了起来,依规矩行了礼。


 诚王妃仿佛没瞧见玉兰似的,抿着唇道:“月姐儿快坐吧,一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韩暖月只觉得解气,得意的看了玉兰一眼。


 玉兰淡淡的,根本就没搭理。


 诚王妃端起茗碗,吹开热气喝了一口茶,方道:“没进来时听见你们在说话,都说了什么?月姐儿,你说了我听听。”


 韩暖月抿着唇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提到紫嫣,说她生了病之后,即刻就回来伺候姨母。虽说当奴婢的忠心是应当的,但她一直唯姨母之命是从,又聪明伶俐,也算是个难得的。”


 诚王妃听了这话,把茗碗放下,皱眉斜睨着玉兰,脸上沉静如水。


 见状玉兰心中了然,知道她是听了韩暖月的话,又嫌弃起自己婢子出身的来历。


 出身如何,她选不了。诚王妃要嫌弃,她也没法儿。


 她便暗自叹了一声,不接话茬,仿佛没有察觉诚王妃目光中的深意一般。


 诚王妃看了她两眼,又将目光转回到韩暖月身上,跟韩暖月闲聊起来,竟似要晾着玉兰一般。


 玉兰百无聊赖,默默站着,揉着裙子上的宫绦打发时光。


 偏诚王妃今儿个似乎兴致格外好,跟韩暖月从最近京城流行的衣服、饰物,聊到琴棋书画,再到人生理想。


 两人言笑晏晏,聊得十分投机,真仿佛一对亲母女一般。


 玉兰站了大半天,实在有些熬不住,默默转过身子。


 诚王妃看似不在意她,实际上,眼睛余光一直盯着她,见她这样,正要开口责她没规矩,竟敢不告而别,不想玉兰并没有离开,却是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见状诚王妃仍旧皱起眉道:“陈侧妃,本王妃让你坐了吗?”


 玉兰坐着不动,脸上微微带笑道:“王妃一直在跟表小姐说话,必定是忘记叫我坐了。我腿麻了,这才逾矩坐下来歇一歇,莫非我做错了吗?”


 诚王妃道:“你竟还有脸问,本王妃没发话,你就自作主张,忒没规矩了。”


 玉兰道:“我以为,王妃没发话,是谈兴正浓将我忘了。”她微微蹙眉,露出大惑不解的模样:“莫非是我想错了?莫非王妃是故意为难我?”


 诚王妃被她这模样气得不行,却不能点头承认,便只道:“你少给本王妃扣帽子,你进了我家的门,就得日日在本王妃跟前问安,好生伺候。谁家儿媳在婆婆面前是这模样?更勿论,你还不是本王妃的正经儿媳。”


 玉兰脸上笑容不变,诚恳的道:“我确实是来伺候王妃的,王妃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诚王妃脸色略缓和了些:“本王妃吩咐了,你便照做吗?”


 玉兰看向她,很恳切的道:“我尽力而为,若是做不到的,只能请王妃谅解。毕竟,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嘛,何况,我在王妃眼里,纵然不是一无是处,也是缺点多多,自是难以让王妃满意的。”


 见她言笑晏晏,仿佛自己一言一语理所当然一般,诚王妃拧紧眉,只觉得胸口里有一团硬生生堵着,吞不下也吐不出。


 屋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韩暖月道:“陈侧妃,你这态度很有问题。向来儿媳在婆婆面前,都是做小伏低、唯命是从。何况,照你的出身看,你应该是最会伺候人的。如今,姨母还没开口呢,你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你这样,似乎有不将姨母看在眼里之嫌。”


 玉兰暗自冷笑,吃了亏还不收敛,自己何必客气?继续撕就是了。即便当着诚王妃又如何?想要自己退让,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她便正色道:“我态度有问题,表小姐自己,难道没问题吗?表小姐是客,主人家的事儿,跟你一点都不相干。”


 当此时,玉兰容色清冷,一言一语清寒袭人,竟是当着王妃的面,也不肯留半分情面。


 韩暖月不敢置信的看着玉兰,自己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里有自己的靠山呀。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公然攻击自己?


 她咬着舌尖,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将哀切的目光投向诚王妃,咬着嘴唇道:“我知道自己是外人,不配管诚王府的事儿,只姨母一向待我宽厚,陈侧妃说话又有些尖酸,我这才多了句嘴罢了。如今被她这样指责,我哪里还有一丝面子?”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姨母一定不知道,昨天我去探望陈侧妃,想跟她好好相处,她却口气不善,绵里藏针。我自来了这里,一直都安分守己,大家看在姨母的面子上,对我十分照顾,如今她这样,真叫我……”一语未尽,眼泪滴滴掉落,哀哀切切。


 屋里丫鬟见状,有些觉得事不关己,一脸淡然;有些见惯了韩暖月的做派,见怪不怪;紫嫣、春菱之流,却是觉得韩暖月这状告得好,心中暗暗称快。


 玉兰这厢看得有些呆了,不得不叹韩暖月好手段,又示弱又哀求,这哭得如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实在让人心疼。


 韩暖月哭得凄切,我见犹怜,诚王妃未置一词,侧过头看着玉兰道:“才进门就折腾本王妃的外甥女,你有什么好说的?”


 玉兰冷静相对,并未慌张,微微皱眉道:“原来王妃喜欢这个调调吗?”


 众人皆是一愣。


 却听得玉兰继续道:“王妃一直对我的出身怀有芥蒂,觉得我不如官宦人家的小姐大气端庄。王妃的想法我无法改变,不过,恕我直言,表小姐这般哭哭啼啼,遇事儿便告状的模样,并不显得大气端庄,这调调,我实在做不出来,也不愿学。”


 韩暖月一哽,后头的哭诉皆噎在了喉咙。


 玉兰瞧着她,目光里似有些不屑,却更有几分悲悯:“表小姐言语中,屡次暗示我是伺候人的,其实,不必你提醒,我的出身人尽皆知。我是婢子不假,但我行得端坐得直,我从未抱怨过。我想要的、我得到的,皆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换来的。至于你,倒是长于罗绮堆中,衣食无忧、丫鬟环绕,那又如何呢?你的天地,只在后宅之中。没了这层身份,你又算得了什么?你有多高贵?悲欢荣辱,皆系在他人身上的滋味,很好受吗?笑容、眼泪都不能出自本心,当做了对付旁人的利器,这本事很厉害吗?哼,人都是相互的,你瞧不上我,我心里,其实也是一样的。”


 韩暖月心中如遭一击,红着眼睛瞪着玉兰,抖着嘴唇道:“你知道什么?你不是我,不知我的难处,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玉兰扬起下巴,静静道:“这话说得好,你不是我,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你踩了我,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可笑。”


 韩暖月死死揪住帕子,咬着嘴唇,却止了悲啼。


 诚王妃目光从玉兰、韩暖月脸上掠过,心潮起伏难定。


 头一回,她心底的想法有了动摇。


 大家闺秀出身的,遇事儿只会悲啼乞求,且不以为耻。


 婢子出身的陈玉兰,反倒能从容淡定,自立自强。


 齐非钰说,陈玉兰从来都不是婢子,她一言一行,根本不像婢子。


 这话,诚王妃本不屑于顾,如今回想起来,竟油然生出赞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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