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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天籁之地


 宝马X5越野车在高速路上快速行驶。周哥专注驾着车。飞扬的妈妈还留在D市办事。林曼坐在副驾驶车上,飞扬和鲁卓坐在后座上。鲁卓很兴奋左看右看,感叹地说老徐口紧,那么多年好友,居然闷声不吭。这学期才知道飞扬习武,临到昨天才说了安排好了今天去观摩一下他小时候生活的寺庙,飞速帮鲁卓换了火车票。林曼微笑不语。


 “可惜叶大仙不在,不然就是原班长度摄影小组出行,这次要不要又搞一次摄影特奖?”


 林曼心里暗念,小秋,已经和自己越来越疏离了。总是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换了两任男友了,大菜早已经成为过去式。她喜欢和大三几个崇尚化妆的女生在一起,热衷于妆容和穿着,偶尔也评点一下宿舍里女生的衣着搭配,颇有心得。昨天林曼用完晚餐到宿舍门口碰到小秋拖着箱子匆匆忙忙的,胡乱地挥挥手,和男友离开了。


 自己和小秋,还是铁杆闺蜜吗?林曼已经不能确定。小秋以一种莫名的方式,把林曼、易帆和杨晨放在了离自己一样的等距离范围。


 高速三分之二不到的路程,山路三分之一多的路程,周哥开车很稳。飞扬一路上随意地指点着一路景观。中午过一点,从高速路拐下来,来到一个乡街子,热闹非凡。车子停在拐角处,周哥抽支烟歇口气。三个年轻人下来凑热闹。


 村子里的街子真的很热闹,尤其是春节前。到处都是灶王爷、财神爷的传统印画、福娃年画、对联的摊子,红红绿绿的好不热闹。鞭炮也在卖了。红彤彤的非常喜气。


 竹笼里的鸡格格的叫个不停,猪肉一块块的码在摊子前;有卖牛肉的还有卖羊肉的,黑羊头摆在摊子前,一整只的吊着,要哪割哪。卖肉的刀子很准,要多少,上下不超过2两。


 卖衣服的摊子前挤着的人特别多,村妇拉着孩子在摊子前选衣服,在身上比试着讨价还价。


 人们喜气洋洋,熙熙攘攘挤的在一个个摊子前流连。


 林曼挤在人群里好奇地东张西望,感叹:还是农村的年味浓啊。


 林曼在一个摊子前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小时候喜欢玩的纸龙,锡做的头,收起来很小,两边一拉龙的样子就出来了。高兴了买了一个洋红色的,把玩起来。再一个竹器摊前,给父亲买了一个竹子做的孝顺子,给母亲买了一个捶腿的小竹锤。


 飞扬在一个火柿子摊前买了几个火柿子,山里的火柿子真大,又大又红。在糕点铺子买了点牛皮纸包起来的年糕,一再强调要新鲜的。


 大家在街子旁边的饭店点了老腊肉、老南瓜等乡土的菜吃了中饭。周哥一再叫大家多吃点:“山路难走,山上冷,多吃点保暖”。


 吃完饭,飞扬拿出火柿子,在手里熟练地搓揉了下,找店家要了几个塑料吸管,插在柿子中间,给大家一人一个,周哥不要。一吮吸,凉凉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好爽啊!比冰淇淋还好吃啊!”鲁卓夸张地说。


 周哥给车子驱动轮上了铁链条,一行人上车,路上有冰雪,车又慢行了两个多小时,拐了一个山弯,有路盘绕向上,坡度慢慢往上,仅够两辆车宽,沿路前行,路人稀少,气温渐渐低下来。一路山色萧肃,慢慢的已经是针叶林带了,雪色蒙蒙夜色渐浓。


 林曼没想,百把公里会有这样的大气温变化。


 下午6:00左右,车行到一个分叉口,分别向两个方向,右边一山头,左边一山头,蜿蜒小路。天色昏暗,靠边有一院落房舍,院子里的狗听见车声,狂吠起来。从里面跑出好几个人,高兴嚷着“到了到了!”


 周哥和飞扬高兴地回应着。下了车来,有雪粒飘着。


 “今晚还会下大雪呢!”一个中年男人呵呵地笑着,皮肤黝黑。周哥递过去一包东西说:“老哥,过年好!”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周哥乐呵呵地说:“进屋进屋!”


 飞扬介绍:“刘叔,这是我同学,过来看看。”


 林曼和鲁卓也礼貌的打着招呼。


 “那赶紧进屋,外边冷!”一个着枣红棉服的妇女赶紧招呼,一老妇人站在门边笑眯眯的招手。


 飞扬低声介绍:刘叔祖辈一直是这里的农户,平时也帮寺庙买些东西。“山里山货挺多的,刘叔一家按季节置办土生山货,销路挺好的。”飞扬转头指指右边山路,“寺庙在那边。还有好一段路呢。明天我们走小路过去。这一段路冬天太冻,路窄,车子不好走。”


 林曼跟在后边低声打笑飞扬:“你叫周哥,叫刘叔,周哥却叫老哥,这叫法乱的!”徐飞扬笑着说:“习惯了,周哥年纪不老不小的。”鲁卓也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身影从侧边飞快晃出来,向着徐飞扬就是一击,飞扬挤在林曼和鲁卓之间,不好接招,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肘,大叫了声:“师兄!”然后顺势一拉,一个熊抱。对方呵呵的笑了。林曼看见对方有和刘叔一样的眉眼,只是很年轻,和徐飞扬年纪相仿。大家打了招呼,一起在屋子中间的火炭边围坐了下来。


 林曼伸开几乎僵掉的手靠近火,活动着手指。轻轻跺着脚。刘妈妈递过来一杯紫苏姜汤,驱寒。


 刘叔家一共五人,老母亲,刘叔两夫妻,儿子刘林生,女儿刘晓梅。林生也是庙里的俗家弟子,和飞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林生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高中,帮着父亲打理家里和庙里要帮忙的事务。妹妹现在是县高中的学生,平时住校,放假回家。


 晚饭是很鲜美的竹笋炖鸡,老腊肉,雪白菜,牛干巴。林曼都忍不住吃了两碗饭,喝了大大一碗鸡汤。刘妈妈说:“飞扬多吃点,免得后边耐不住素。”


 飞扬笑着说:“哪能呢,婶子,习惯了的。”


 “习惯了那年还和林生一起躲在洞里烧鸡吃?”刘妈妈打趣地说“还被你们大师兄抓个现场回去被罚!”


 “那是哪年的事了婶子!”


 “最该打的是林生,师傅明明是叫你去找飞扬,结果你和他一起吃烧鸡!”刘妈妈拍着林生大笑。


 “师弟后来膝盖都跪肿了,后来还给我说:师兄烧鸡好吃!”林生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大家笑得不亦乐乎。


 大家讲经年往事,讲大山里的传说,庙里师傅们的日常作息,大家都喝了一点山里的烧酒。林曼尝了一点,闻起来香,到嘴里辣,有回甘,才喝了一点,不一会儿脸上就“呼”地烧了上来,不敢再喝。大家高兴地聊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林曼起来的时候,晓梅早已经起来和刘婶一起准备早饭。林曼立在窗前,雪已经停了,外面是银白的世界。围墙上,树上,院子里,都是雪。院子里白雪上有狗的脚印,像梅花一样一串串的,非常清晰。有附近的雪从树上刷地掉下来,动静稍微大一些,狗就会冲出院子,示威一样汪汪地叫两声。


 早饭后,飞扬、林生、鲁卓、林曼四人一起去寺庙。周哥留在刘叔家,等着20日送林曼和鲁卓去火车站。飞扬和林生各背了一些米面油冻豆腐,鲁卓背着自己的相机,坚持帮着提了袋东西。林曼空着手。雪到脚踝,不算太深。飞扬给鲁卓和林曼准备了雪地防水鞋套。


 小路蔓延向上,路窄,不好并行,林生在前,飞扬押后,鲁卓和林曼在中间,慢慢的鲁卓和林曼就开始气喘吁吁,林生和飞扬背着东西依然轻松自如,尤其是林生,步履轻松,好像都不呼吸似的。


 脚下的雪踩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3公里左右的雪路,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空气清冽,不时有雪从不堪重负的枝条上“刷刷”地滑落下来,路边的小灌木丛,冰雕似的,晶莹剔透。


 林曼停住脚步,欣喜地东张西望,飞扬也停住了脚步,看着林曼,露出理所当然的微笑。


 远处传来“呀呀”的叫声,叫声缭绕一圈,远远的有回音,在雪白空寂的雪林里显得尤其空旷。林曼说:“什么鸟吗?”


 “乌鸦”飞扬说。“就是寒鸦。”


 “寒号鸟吧,没做窝就该……”鲁卓侧过身来打笑。一个不小心,从侧边滑翻了出去,禁不住地大叫,林曼也惊呼起来,赶紧抓住鲁卓左手,被带的一个踉跄,飞扬抓住林曼,林生赶紧回过身子去拉鲁卓,鲁卓已经跌坐下去,自己本能反应抓了把旁边的灌木丛,没想结了冰的灌木丛,完全没有韧性,“啪啪”就脆裂开了。鲁卓跌坐在雪地上。两手抓着碎冰枝条,右手拎的袋子也掉在旁边,大家拉扯着把他扶起来。幸好雪软,没伤到什么,鲁卓赶紧检查被包里的相机,还好。鲁卓舒一口气,一脸都是雪渣,有的掉到衣服领子里,鲁卓不住地吸着气打脸,哆嗦着把雪抖掉。大家忍不住又一阵大笑。


 走着走着,前边突然有个灰色的影子“倏”的一下不见了:“什么啊?”“野兔吧”林生说。“还有野兔!”鲁卓很吃惊。


 “有啊,寺院附近都有呢,不过寺里从不让捉,寺院附近的野兔都快成精了。我和飞扬都知道好几个兔子窝呢!”


 鲁卓啧啧称奇。


 拓方寺。坐北朝南。


 一座古拙的寺庙。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前侧,与对面山脉对峙,后边群山为背景,深红色的外墙,浅灰色的飞檐,矗立在冰山雪地里,鲜明的色差衬托出巍峨恢弘的气势。门口两颗参天古树,粗干虬枝,冰雪矗立,更凭添幽静、肃穆气氛。


 门口的积雪已经扫开了。三门并列,“无相门、空门、无作门”飞扬指点,“男从左进,女从右进,出家人从中进。”林曼咋咋舌:怎么讲究!从来去寺庙观光都没管过什么门。


 进了大门,护法殿前,有一和尚正在扫雪,林生和飞扬都叫:“师兄!”


 和尚看过来,高兴的回道:“延明来了?师傅们在经堂。”


 延明?谁?看见林曼和鲁卓奇怪的表情,飞扬说:“我法名。”指指林生“他,延空”。


 林生和飞扬将林曼和鲁卓带到侧面一排房间,说是专供香客休息的地方,有几个居士正在收拾,打了招呼后,飞扬说:“你们在这儿喝点热茶休息下,我和林生得先去拜佛拜师傅。你们先在天王殿附近走走。回头再来找你们。”


 鲁卓和吴姓居士聊开了,吴居士说自己是在这里长住修行的居士,平时帮寺庙做些杂务。“学经做善事,积德修行的好事,挺好的。”吴居士乐呵呵地说。“拓方寺是古寺了,清朝时候建的,佛缘好,香火也好。”


 喝了热茶,驱散了寒气。鲁卓拿出相机和林曼一起走出寮房,边看边走。


 也许是冬天早上的缘故,庙里有少数和尚在走动,也有居士,没见到香客。


 林曼和鲁卓进天王殿看了看,出门随意走到鼓楼又走到对面的钟楼,硕大的铜钟吊在钟楼了,上面有“拓方寺”,“普度众生”,还有很多经文。暗黄色的铜钟泛着哑光,有种历史的沧桑。


 “知不知道寺庙里的钟是什么时候敲的?”林曼问鲁卓。


 “无非是吃饭、休息、早课晚课之类。”鲁卓。


 “那么那边的鼓呢?”林曼指着对面的鼓楼。


 “不知道,一起敲吧。”鲁卓有点不肯定“好像只听见钟声的。诗里都说:夜半钟声到客船。没说鼓啊。”正争论着。


 “晨钟暮鼓知道吗?早上先钟后鼓,晚上先鼓后钟。”林曼和鲁卓回头,赫然看见两个穿着灰色和尚袍子的人站在背后。


 “你们……怎么?…….”“啊,换工作服了。”飞扬回答,故意不屑地看着他们。两人穿着和尚服,并不违和,有种说不出来的超然气质。


 鲁卓和林曼看着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没剃光头啊。”


 林生和飞扬带着他们在寺庙里逛了一大圈,大雄宝殿、伽蓝殿、祖师殿、藏经楼、法堂。用过素餐。准备去看最佳雪景。一行人出了侧门,往右边走去。林生指指左边说,兔子窝就在那边。鲁卓一听有兔子窝,激动的央求带他去看看“不捉不惊动,就悄悄看一眼”。没有办法,只好林生带他去看,飞扬带林曼先去看雪景。


 往右的斜坡有点陡,至少是60度倾斜,飞扬拉着林曼,爬了上去。眼前豁然开朗:银白的雪野在眼前铺展开来,周围是起伏连绵的小山头,有的像奔跑的大象,有的像北极熊,都在雪原上快乐地奔跑;眼前,松针尖上闪烁着冰粒子,蓝天雪野,没有声音,有风吹过,天籁般的雪原,远离人间烟火。林曼出神地看着,忍不住呐呐地说:“真好!”。


 飞扬微笑着侧头看林曼,林曼眼睛弯弯的,微眯着,双眸星子般的闪烁,双颊粉红,鼻尖胭红,皮肤莹白,在雪色映照下,尤其显得生动明媚。飞扬心中一热,叫了声:“曼曼。”


 “嗯”林曼看着雪景,依然沉浸在雪景里。


 “我”飞扬突然顿了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了?”林曼回过神来凝望飞扬。


 “有天我碰到端和大哥。”飞扬说,看林曼的表情。


 “端和大哥?”林曼有点莫名其妙。


 “嗯。我问他怎么认识你。他告诉我了。”飞扬像下定了决心,还没等林曼反应过来,一股脑地说:“他告诉我,他怎么认识你的。”


 “怎么认识我的?”林曼渐回过神来。但是没说话,她在想,好像应该感到生气吗?飞扬为什么要问呢?飞扬打听自己的事,可是林曼并不感到生气。


 “曼曼,你真善良。你真好。”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林曼木木地回答。看着飞扬深深的眼神,林曼的脸突地就红了,赶紧转头看雪景。心里有千万个声音鼓嘈:飞扬在追究我和端和的关系,他在乎我吗?飞扬在乎我?!


 “我…..”飞扬正要说什么,下边有声音大叫着传上来:“老徐林妹妹,俺老鲁来也!!”


 林生和鲁卓正高兴地往上爬。


 一天的拓方寺之行刻在了林曼永远的记忆里:天籁的雪景,一起滚下雪坡,打雪仗,在冰湖里忍住蚀骨的冷抓起刀剑一样的“冰”器,迎着阳光比划。林曼觉得自己从过来没有那么放松和开心过。


 多年后,林曼还记得那年的春假,大年三十23:58,飞扬打来电话,祝春节快乐。鞭炮声大作,后边的话什么都听不见,只能静静地一起听了会鞭炮声。


 春假后一周左右,林曼收到了飞扬的信。里面有一叠照片,是拓方寺庙拍的。其中有一张不是,照片里是白色的铃兰,翠绿色的花茎,白色的铃兰如玉一样的一串,逆着光,散发着脂玉般的光芒。


 内附有一信,字不多,一笔一划像刀刻出来的:四月是铃兰花开的季节。拍她时很小心,很怕惊动了她的安静。铃兰的香味,茫然又幽静,若有若无,似乎太高贵而不易接近,温婉而又无忧无虑,缓缓绽放着迷人的气息…..最爱铃兰……我,可以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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