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重驱动
指挥中心的帐篷内，所有人都沉默着望向外面。
除了玄石最后竖起的那面石墙，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从脚下渐渐加剧的震动来看，那头可怕的恶龙似乎还在与玄石交战。
绝望的情绪在悄悄蔓延，几名女队员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武装小队的幸存者沉默着包扎伤口。
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绝望过后的麻木。
李沐沁倚在母亲怀里，听着外面雷鸣般的震响声，想起被父母留在家中的那些雷雨夜。
打她记事起，父母由于忙于实验经常夜不归宿，只有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负责照顾自己。
两年前，姐姐为了逃离这个牢笼般的家，背着父母偷偷参加晶核同步测试，并顺利获得驱动核心加入众神羽翼的预备队训练营。
那时的李沐沁有种遭到背叛的失落感，同时又为姐姐能够获得自由而欣喜。
或许正是姐姐成功逃脱，让她第一次产生了逃离父母的想法。
于是暗中计划半年之后，终于在昨天晚上离开那间没有温情可言的大宅子。
是的，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座大宅子。
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摆脱身上所有枷锁，去进行一场只属于她的冒险。
当然，如果不是中途救下一个被骚扰的女生，然后被那群小混混追了几条街的话，这场冒险或许会更值得回忆。
想到这里，李沐沁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林颂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家伙，还活着吗？
她这么想着，一道身影忽然闯入。
李沐沁精神一震，猛地坐直抬眼望去。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林颂，而是机动三组的队长威廉。
他趁着焚空与玄石交战，带领队员前去寻找逃脱的路线。
然而从他的表情上看，似乎进行得并不顺利。
“我的部下已经到达封锁屏障边缘，但依然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
威廉将腕表上的投影打开，上面显示的几个地点全部打了红叉。
指挥官回头看过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封锁屏障主要作用是防止未名粒子扩散，因此发生装置被设置在外面，现在区域内部受到位阶压制影响，不管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威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很快又皱着眉选择沉默。
指挥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说：“根据应急小组的作战规定，每五分钟会相互联络一次。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外面应该察觉到不对，相信先前呼叫过的支援很快就会赶来，唯一的问题在于……”
说到这里他沉默着看向外面，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堵漆黑的石墙，看向那头炼狱红龙。
“对方可是S级荒兽，人来的再多也没用。”威廉有些丧气，随手拖开一张凳子，直接瘫坐在上面。
此时，外面雷鸣般的响声忽然停止，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队长！”
一名机动三组成员冲进来，小跑着来到威廉身旁。
“玄石两分钟前失去战斗能力，那头荒兽开始朝这里逼近，你们赶紧撤离！”
“Jesus！”威廉直接弹起，紧接着整个人僵住，“不对！玄石两分钟前就倒下了，那现在是谁在跟那头怪物交战？”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那名队员歪头回忆，“但他手里拿着一把能够挥出雷光气刃的长刀，似乎并未受到位阶压制的影响，难道是前来支援的S级先驱者？”
“雷光气刃？是林颂！”
李沐沁从母亲怀里挣脱，满脸欣喜眼神发亮。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高兴，似乎只要知道那个家伙还活着，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你确定没看错？”威廉满脸不信，“在位阶压制的影响下，驱动武装根本就是废铁，他的刀怎么还能用？”
队员顿时变成苦瓜脸，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队长相信自己。
“其实也是有可能的。”任苒忽然开口，“驱动武装进入觉醒形态后，晶核会与驱动武装的能量框架形成内部循环，自然不会受到位阶压制影响。只是这样晶核的消耗将会翻倍，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威廉听完目瞪口呆，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
他今天已经从林颂那里遭受太多次打击，这小子先是知道玄石的召集代号，接着任苒又因为他威胁自己，现在手里又多了把拥有觉醒形态的驱动武装。
威廉身为众神羽翼精锐的自尊正在一点点坍塌。
自己刚才居然还说他是累赘，现在看来自己更像累赘。
“我们还是赶紧撤离吧……队长？”站在旁边的队员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威廉回过神来，摸着鼻子掩饰过去：“对！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任苒看着他微微摇头，一转脸，却发现李沐沁早已不见踪影。
“沁儿！沁儿你去哪里了！”
任苒脸上写满慌乱，张望几下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门外那堵石墙。
……
石墙另一边，林颂手握雷光断罪者，抬手一刀将迎面飞来的水泥块砍成两截。
由于未名粒子浓度急速下降，焚空已经无法使用夸张的异能力，面对林颂的骚扰，唯有用纯粹的物理手段还击。
只是焚空的体型过于庞大，对付灵活的林颂，就像拿筷子夹乱飞的苍蝇。
这一人一龙之间的对决，似乎就看谁先支撑不住了。
正如任苒所说的那样，处于觉醒形态的驱动武装，确实会让晶核消耗加倍。
“老白，内嵌晶核里还剩下多少能量？”
林颂躲过焚空的踩踏，利用体型优势直接从下方钻过去，绕到焚空身后。
“还剩32%左右，顺便提醒你一下，核心同步率已经下降到28%，同步率清空的话，你的意识会被核心彻底吞噬。”
老白的语气听上去并不紧张，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降得这么快！你不是说我已经可以控制它了吗？”
林颂有些分神，被焚空煽动双翼形成的风压刮飞，重重地摔在一堆乱石之中。
“但它终究只是一颗残废的驱动核心，能在位阶压制的影响下坚持这么久，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要不要考虑先撤退？”
老白在他身前现身，望着焚空负手而立。
“再等等吧！”林颂站起身来，摇头抖掉尘土，“我坚持得越久，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
“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好……”
老白叹了口气，眼中写满无奈。
林颂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朝焚空冲去。
现在的焚空不过是一具只剩下本能的躯壳，林颂的攻击停下来，它就朝李沐沁所在的位置移动，林颂的攻击一到，立即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林颂靠着这招已经将它拖住近五分钟，对于如何拉仇恨已经十分熟练。
雷光气刃落在焚空粗壮的后肢上，原本坚不可摧的龙鳞立即泛起一道伤痕，大片灰白细沙随即抖落，这具躯体似乎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然而这次焚空没有理会林颂，依然看着指挥中心那边，并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焚空异常的举动，立即引起林颂警惕。
他下意识朝指挥中心那边看去，一道娇小的身影随即映入眼中。
“这个白痴！”
林颂气得破口大骂，再也顾不上其他，提刀朝李沐沁飞奔而去。
……
李沐沁仰望着缓步走来的赤龙焚空，一股压迫感海啸般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本打算通知林颂赶紧离开，然而还没等她找到林颂，焚空已经出现在眼前。
那双苍白的兽瞳投来空洞的视线，仅仅是隔空凝视，仿佛就能将她的意识吸进去。
“喂！发什么呆！”
林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李沐沁从失神中唤回。
李沐沁全身一颤，连忙抓住林颂的胳膊：“它准备攻击指挥中心了，我们准备撤离，你也趁这个机会想办法脱身吧！”
“我脱身有什么用！”林颂脸上写满无奈，“它的目标是你，你还主动跑过来送死干什么？赶紧给我逃！逃得越远越好！”
李沐沁呆立当场：“它的目标是我？这是怎么回事？”
逼近的焚空忽然抬脚一跺，剧烈的震动让两人差点摔倒。
“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你离开得越早我越安全。”
林颂捡起雷光断罪者准备反击，然而没等他回过身去，焚空忽然甩尾横扫。
“趴下！”
林颂一把将李沐沁按倒在地，他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卷起的水泥地板当场拍飞。
“林颂！”
李沐沁嘶声喊着他的名字，泪水在此刻夺眶而出。
昨晚她被那群小混混堵在街边时没有害怕。
不久前面对那群失控的荒兽时没有害怕。
然而刚才林颂被击中的瞬间，她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绝望。
“你可千万别死啊！”
李沐沁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视线追着林颂转过去，连焚空已经伸手朝她抓过来也没注意。
林颂重重地摔在砖瓦废墟上，一截斜指天际的钢筋将他左腹贯穿，伤口处立即飙出数道血箭。
李沐沁呆呆地望着这一幕，随即脱力般跪坐在地。
焚空张开的五爪忽然收拢，将李沐沁直接从地上抓起。
大地再次震动起来，李沐沁的四周竖起数道石墙，从焚空手中为她撑起足够的空间。
焚空的身后，残破的石巨人再次站起。
它一边迈开沉重的脚步冲刺，一边构筑缺失的双手，趁焚空发呆的瞬间，猛地扑到它背上，将它巨大的双翼抱住。
玄石的身上，再次亮起代表权能的紫色光圈。
只是这次石巨人的形体不再暴涨，甚至开始崩溃。
很显然，这名毅力惊人的S级先驱者，在此刻也到达了极限。
焚空发出轰天的咆哮，沉寂许久的空气再次搅动，被它握在手里的黑石方块中，一道颜色纯粹的白色光晕悄然荡开。
十多根黑石尖刺扎进焚空的身体，像支架一样将它全身牢牢锁住。
玄石展现出攻击性的一面，这种有违本性的做法，让核心同步率出现强烈波动，石巨人崩溃的速度再次加快。
然而麻烦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原本已经无法再使用异能力的焚空，忽然将枯槁的双翼点燃。
苍白烈焰舔舐着石巨人表面，仅仅几秒之间，这些光滑的黑曜石变得灰白，迅速分解成细碎的石块簌簌落下。
远处的乱石堆中，昏迷的林颂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李沐沁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只剩下利爪刮过地面时留下的沟壑。
林颂转向正在较量的两道巨大身影，焚空手上散发的纯白光晕立即引起他的注意。
“得赶紧快去救她。”
林颂这么想着，抬手扶住贯穿身体的钢筋，奋力朝前挪了半步。
“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功夫去管别人？”
老白坐在乱石堆上，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林颂。
林颂没有理会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朝前方冲出数步。
鲜血泼洒而出溅了一地，林颂捂着伤口扑倒，身体弯得像颗干瘪的虾米。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然而右手抬起时才发现小臂早已骨折，以扭曲的角度挂着。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副样子连刀都拿不稳。”
老白打了个哈欠，双手枕着后脑直接躺倒。
林颂依然没有理会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拔出插在地上的雷光断罪者，朝那根贯穿他的钢筋连挥两刀。
刀锋贴着钢筋擦过，数道电弧腾起，钢筋被削成铁条，表面光洁雪亮形同刀锋。
林颂扶住折断的右臂，照着钢筋猛地撞过去。
钢筋穿透他的小臂，贴着折断的骨头嵌入肌肉之中。
林颂抬刀反撩，将钢筋另一头砍断，让剩下半截留在小臂里。
“你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
老白站起来放声大笑，神态甚至有些癫狂。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林颂将刀换回右手，转头看向焚空。
“问吧！”老白从乱石堆上跳下，缓步走到林颂身侧。
林颂的视线不停地在焚空身上游走，最后停在它不停摆动的头颅上。
“如果我对这个大家伙发动熔炼能力的话，会怎么样？”
林颂抬脚朝焚空走去。
“你死定了，焚空体内庞大的能量会将你撕碎。”
老白倒是说得十分直白。
“那么如果我不吸收它的能量，而是转移到别的地方呢？”
林颂指向焚空的右手，那里握着被黑石包裹的李沐沁。
老白眼前一亮，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赞成了。”
林颂露出狞笑，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锐利锋芒。
另一边，焚空与玄石的缠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随着石巨人的胸膛被烧穿，玄石也发起了最后的一搏。
石巨人全身亮起更多的紫色光圈，将即将崩溃的岩石躯体牢牢锁住，同时下半身溶解般塌下，再顺着焚空双腿缠绕而上，像蟒蛇一样将焚空完全锁住。
焚空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再也无法挣脱这道被施加了权能的石锁。
林颂不知何时挂在缠绕而上的石柱顶端，趁石柱路过焚空头顶的机会，直接拔刀从上面跳下。
“老白！换你了！”
他人还在半空，已经将刀尖对准正下方，瞄准焚空头顶几片依然保持光泽的龙鳞。
唯有最接近晶核的地方，才保持着足够的能量供应。
林颂就是依靠这点来锁定下手的位置。
老白的身影凌空显现，与林颂下落的身形重叠。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雷光断罪者爆发出耀眼的青白电弧，照亮大半个夜空。
远处正在搜寻李沐沁的众人被这道光芒吸引，纷纷抬头望去，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此刻林颂的眼中泛起血色，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眼前那几片龙鳞。
下一秒，刀尖与琉璃般的龙鳞相触，只听一声金属脆响，雷光断罪者拦腰折断。
尽管已经完全觉醒，但对于一把中阶驱动武装来说，想要破开S级荒兽的防御，终究还是过于勉强。
只是，林颂的动作并未停下，左手接住弹飞的半截刀身，顾不得手掌被划破奋力刺下。
幽蓝的氤氲缠绕着半截刀身，顺着刀锋朝龙鳞蔓延。
吞噬与熔炼同时发动，一分为二的雷光断罪者分解着焚空的血肉，强行撕开通往晶核的最后一道防线。
炽热的气息从伤口涌出，雷光断罪者的刀身在接触到晶核的瞬间，被当场蒸发成轻烟。
正如老白所说的那样，焚空体内仅剩的能量被全部集中在这里，在林颂与之接触的瞬间决堤般朝他奔流而来。
“核心同步率突破80%，熔炼能力发动！”
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从右手涌出的赤色氤氲显得异常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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