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政学系4

 “张耀增和谷钟秀。”


 “是的，将军。”


 段勋希望杨永泰介绍一些人给自己用用，没想到他第一个推荐的就是张耀曾和谷钟秀。对于这两个人段勋倒是比较熟悉，因为这两个人当年都是在内阁担任过总长的人物。


 这里面张耀曾担任过司法总长，谷钟秀担任过农商总长以及全国水利总裁。


 都是大人物出身。


 “身份太高。畅卿兄，他们可都是曾经进入过内阁的大人物，能来我这个小庙吗？”


 “将军，这方面你过于担心了。而且我说实话，你的四省边防督署当中军人太多，而且决策太过随意。整体来说，机构不够正规化，程序不完整。任何事情都是将军或者是其他一把手一句话决定。部门的决策力没能够体现出来。”


 “机构？程序？”


 段勋看着杨永泰，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杨永泰笑着道：“将军，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在目前的四川，最完善的部门就是四川警察厅。他们一级接过一级，有一套警察厅内部的规则，内部的程序。而且各个部门也都非常完善，户口、卫生、消防、一线警察，都各司其职，各部门之间不会混乱。可是其他部门基本上就完全乱套的。”


 “就说说四川的农业厅。我知道目前四川农业厅的厅长是川北圣人张澜，也知道副厅长是曹笃。他们两个人都算是尽心竭力，做的还是非常不错。但还是远远不够。最大的问题是农业厅内部没有形成自己的规则和程序，而且部门不完善。甭管是不是有人，农业厅应该要有完善的各级部门。有些人需要负责田地的查勘，有些人负责天气，有些人负责水利，平常都各有各的作用。就算没有上面的任务，部门应该自行运转，这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部门需要拥有的。但四川农业厅却没有这些。”


 “将军想要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而不是想着把农业厅的工作常规化、正常化。”


 段勋没有立即说话，但杨永泰的有些意思听明白了。


 段勋这边因为是军人出身，所以很多事情办得就是军队模式。上面一声号令，下面就跟着做。各部门更多的是围绕着上面的命令行动，反而平常一些任务，一个机构的建设上就有很多缺陷。


 “将军，一个机构的正规化，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张耀曾和谷钟秀两个人，他们都是接受过这方面专门知识的人，都是留学归来。他们不仅懂得清末各大机构的运转，而且也做过内阁总长，因此负责过内阁机构的建立。所以他们在这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如果能够过来帮助将军，那么其他方面不好说，但给将军建立一个能够长期使用的稳定机构是没有问题的。”


 “恩。”


 段勋点头。


 杨永泰的意思段勋充分理解。


 杨永泰是技术官僚，甚至可以说杨永泰和他认识的人很多都是专业做官的。这些人可能没有多少政治理想，很多人在魄力上会有所不足，但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够让各个机构正常运转。这就是专业做官人的能力。


 这些人最不怕的就是会下岗。


 因为任何一个军阀上任，任何一个军阀治理地方，都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忙。


 自己也是如此。


 这一批人如果让段勋说的话，段勋并不喜欢他们，因为这些人就是做官的。他们并不在乎给谁做官，甚至也没有什么追求，他们的追求就是做官，做大官。可是国家机构的运转，又是不能缺少这些人。而且这也有面子。


 如果能够让张耀曾和谷钟秀来自己这里，那么自己身价也会大大提高。毕竟之前是担任内阁总长的人物。自己的团队当中，有这么牛气的人物，也是间接的提升自己的身价。


 “可是这两位目前不是在广东吗？能来我这里吗？”


 “将军，这个可以交给我。”


 杨永泰给段勋保证。


 其实这两位因为不满意段祺瑞不承认旧国会，所以是南下来到了广东，参加了孙中山的“非常国会”。他们名望都不低，所以孙中山对他们还是比较器重，或者说是想要拉拢这些人。


 可是到了广东之后，他们才发现，孙中山除了名气很大之外，基本上就是空架子。虽然手底下也有军队，如陈炯明和邓铿的粤军、许崇智的闽军、李烈钧率领的驻粤滇军这些部队，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人。可还是那句话，就如陆荣廷是大军阀，那么这些人也是小军阀。虽然他们听孙中山的命令，可是如果危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照样会违背孙中山的命令。因为他们说白了也是孙中山旗下的小军阀。他们现在举着孙中山的旗帜，是因为这个符合他们的利益。等哪一天不符合自己利益的时候，这些人立马就会丢了这个旗帜。


 可以说孙中山手中没有可以直接领导的嫡系部队。


 所以他们都暗暗地和陆荣廷这位西南大军阀联合。可是陆荣廷就是土匪出身，再怎么尊重这些人，或者拉拢这些人，总是不会被这些高学历的技术官僚所承认。


 他们也在焦灼当中。


 他们已经是背叛了段祺瑞，又背弃了孙中山，可是陆荣廷他们又不满意。因此杨永泰是有信心挖他们来到段勋这里。段勋甭管怎么样，甭管是名义上、实力上，总是比人家陆荣廷是好的选择。


 “那这个事情就交给畅卿兄。”


 “将军，放心。”


 “畅卿兄，我这边除了机构建设方面有问题之外，其他方面呢？”


 “将军，你不觉得你的幕僚团队当中军人太多，文人太少吗？”


 “畅卿兄，可以仔细说。”


 杨永泰看到段勋很是虚心的跟自己问，心中还是非常满意。对于杨永泰这样的技术官僚来说，投奔的势力太多，他自己也已经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会不会听自己的话，会不会尊重自己。


 “将军，你自己想想。你的幕僚也好、参谋也好，就是省政府机构的秘书，很多都是军人出身。当然，将军，我不是说军人出身就不好。只是有些时候需要的还是文人。将军，有些文人出身的人在将军身边，他们才能够从高处了解将军治理下地方的发展，也能够有锻炼。以后放出去，就能够管理地方。”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畅卿兄，你也知道，我就是军人出身。我的老师、朋友、学生都是军人出身，我也只能是启用这些军人。”


 段勋点头，因为杨永泰的意思很正确。


 看看段勋器重的几个身边的人，的确都是军人出身。虽然也有一些文人，可都是段勋本来在军中一直带着的，算不上是真正的文人出身。


 “所以将军，你现在需要从文人圈当中选择一些人合作，这样会大大提高将军在这些人当中的威望。随着将军的地位越来越高，统治的地方越来越多，需要更多这方面人才。正好现在就开始选择和他们合作，提高一下将军在他们那里的名声。所以我给将军介绍两个人，充实一下将军的幕僚团队。”


 “讲。”


 “第一个要给将军介绍的就是白坚武。”


 “此何人？”


 其实虽然问是何人，但段勋瞬间是皱了皱眉头。因为白坚武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因为这可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和著名的倒戈将军石友三，以及更大的大汉奸潘毓桂合作，发动过北平自治叛乱。而且抗战发生之后，鼓动宋哲元投靠日军。最后被冯玉祥给枪杀。


 不过也仅仅是知道这一点，他之前的人生却是不清楚的。


 可是一个汉奸的名号，就足够让段勋皱眉的。


 “将军，白坚武目前三十一岁，此人是天津法政学堂的高材生。笔杆子非常硬，写的一手好文章，曾经当过记者。正是因为当记者的时候名气不小，所以后来又在政府部门担任过不少官员的僚属，也担任过内务府佥事。因此对于政府机构的公文、机构的运转也很熟悉。大约一年前江苏督军李纯将军聘请他担任幕僚。”


 “畅卿兄，你这是跟我开玩笑。既然白坚武已经在李纯那里当幕僚，你介绍给我……”


 “将军，我介绍给你的人，都是有机会来将军这里的。白坚武此人有些愤世嫉俗，脾气也不是很好。当记者就得罪不少人，在政府部门上班，虽然能力很强，可是和同事的关系处理的非常不好。最后给人当幕僚，也因为跟其他幕僚搞不好关系，只能是离开东家。”


 “那江苏督军李纯怎么就聘请他担任幕僚？”


 段勋一愣。


 白坚武既然是这样的臭脾气，李纯怎么会聘请他过来当幕僚。李纯别看现在被北洋军主战派围攻，但李纯本人绝对是北洋军的大人物。


 在冯国璋直系当中，也是实力最强大的大佬。


 “将军，这就是白坚武的能力了。他虽然脾气不好，到处惹事，可是很多将军依旧非常欣赏他。因为他写的一手好文章，在这个圈子是非常有名的。不仅仅是如此，让白坚武此人管理某个部门，别看他是千人烦万人嫌，可是却能够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而且只要按照他规定好的章程，很多事情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还真是一个人才？”


 段勋听完之后是啧啧赞叹。


 不错不错。


 果然性格不好的，要么是什么都不懂的，要么就是这样有大才的。


 “当然，将军。不过他在李纯那里也不开心。本来李纯对他很重视，他手中权力不小。可是白坚武此人对自己很严格，从来不接受别人的礼物。这样就得罪了李纯的幕僚团队，他们很多人都对白坚武非常不喜欢。因为他就像是愣头青一样，对于很多大家都遵守的潜规则看不惯，还要宣战。所以虽然能力出色，也算是受到器重，可是跟李纯那边很多人是格格不入。”


 段勋慢慢的点头，甚至感到不可思议。


 段勋原来只知道白坚武是一个大汉奸，只知道他当年发动过“丰台暴动”，他担任过伪冀察政务委员会参议，而且还鼓动宋哲元当汉奸。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让国人痛骂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白坚武年轻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一面。听杨永泰介绍，这哪里是什么汉奸，完全是一个和世俗格格不入的大才。人的命运真是无法猜测。一个如此出色的年轻人，二十年后怎么就成为了大汉奸。


 “也就是说，他是可以来我这里的。”


 “是，将军。将军这里其实需要白坚武这样的笔杆子，这样的文人。而且白坚武只要脾气稍微变得圆滑一点，那么未来不可限量。我跟白坚武也不是很熟悉，但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白坚武拥有济世之才。至于怎么打磨这个璞玉，就是将军的事情。”


 “恩。”


 听到杨永泰的介绍，段勋还真是对这个白坚武感兴趣。三十一岁，正是年富力强，正是潮气蓬勃的时候。这样的人用好了，未来定然会成为一大帮助。


 在自己的幕僚打磨几年，在自己的四省边防督署负责一些事物之后，把他放出去能够坐镇一方。


 “畅卿兄，你也知道，我自从离开军校带兵以来，和北京或者说北方那一带的政治圈一直没有关系。这个白坚武，我也不熟悉。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我会试试的。”


 “那么还有一个人呢？”


 段勋对于杨永泰的介绍是越来越感兴趣。恨不得杨永泰赶紧介绍更多的人才。


 “这个人将军可能知道，也听说过。‘群报’、‘川报’的主编卢作孚。”


 “卢作孚？怎么给我推荐这个人。”


 卢作孚。


 这个名字，只要稍微看过历史的，都知道这个名字。因为建国初期，伟人对黄炎培说过一句话，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有4个人是我们万万不可忘记的。他们是：搞重工业的张之洞；搞纺织工业的张謇；搞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搞化学工业的范旭东。


 因为他们四个人在各自领域都有开创性的贡献。


 卢作孚就是中国著名的船王。不过目前来说，卢作孚还是一个年轻人，还只是四川省内著名的记者。在四川报界名气不小。因为他在“群报”和“川报”当中写了不少文章，所以段勋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


 不过段勋倒是没有想过干涉卢作孚现在的生活。卢作孚在历史上是出色的商业大亨，那就让他自己慢慢的发展。可是没想到杨永泰给自己介绍的就是这个卢作孚。


 “将军，以你现在的地位，需要的笔杆子不是一个两个人。甚至可以说，你现在需要专门的笔杆子为你服务。而在现在的中国，玩笔杆子最厉害的就是这些当记者的。其他厉害的人，早就被人挖进自己的幕僚团队当中。而且记者和记者也不一样。这个卢作孚的文章我看过很多，很有自己的思想。这种人最适合参政，最适合政府机构。”


 “笔杆子。”


 是啊。


 段勋现在想到，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个专门的笔杆子。目前段勋团队当中的文人，很多写写政府报告没什么问题，可是写一些漂亮的东西就差很多，写理论性的文章就差很多。段勋需要一些能写理论文章的笔杆子。


 之前很多东西，都是杨维或者是邓汉祥帮自己写，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现在都是政府高层、军队高层，事情忙得很。


 从大学生当中选人，还需要培训他们。而这些当记者的，只要来了就能用。毕竟他们就是靠笔杆子吃饭。


 “你觉得卢作孚不错？”


 “是，将军。我南下之后，看过不少‘群报’和‘川报’的文章。卢作孚此人不仅笔锋锐利，更重要的文章里面可以看出卢作孚的一些政治理念。很有深度，非常适合在政治圈发展。”


 “恩。”


 段勋也承认。


 其实卢作孚的文章，段勋看的不多。段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看报纸玩。段勋每天要看什么报纸，什么内容，都是下面的人已经整理好的。


 不过这个卢作孚可是历史上的风云人物。


 把他做生意的聪明劲，用在政府建设上，用在治理地方上，估计也是一把好手。


 “而且将军，记者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们在报界有自己的人脉。将军需要舆论支持的时候，手底下有一些曾经记者出身的人，对于将军非常有利。因此将军的幕僚团队，就需要更多的知名记者。当初黎黄陂（黎元洪）和段合肥（段祺瑞）争斗的时候，被徐树铮逼得是步步后退。那个时候黎黄陂就选择报界一支笔来担任自己的秘书长，跟徐树铮争斗。当时北京报界一大半都是支持黎黄陂的，就是因为黎黄陂启用了记者出身的秘书长。记者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他们曾经的同事，他们曾经的同学，都是这一圈的。”


 “我明白了。”


 这些段勋之前是真没有想过。段勋这边的这些人，除了打仗，就是具体的事情。对于机构的建设，还有这方面的问题，的确是考虑不多。包括杨维这样的蜀中奇才也是如此，更多的是考虑战略方面的事情。


 他们的出身不同，想的也的确是不同。


 杨永泰来到段勋这里，的确是说出了很多段勋这边未曾考虑的问题。杨永泰这样的技术官僚，段勋目前来说的确是非常需要。


 “卢作孚这个人，我亲自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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