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两广矛盾

 “仲元（邓铿），你怎么看。”


 漳州。


 护法战争的时候，南方这边的主力部队就是两广的军队。陆荣廷的部队选择入湘支援湘军，入湘的粤桂部队，基本上都是陆荣廷的人。当时陆荣廷和孙中山是结盟，而且双方之间从开始就龌龊不断。而且孙中山当时手握海军，对于陆荣廷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陆荣廷退了一步，把当时广东省长朱庆澜手底下的二十营省防军交给陈炯明指挥。


 这支部队被命名为“援闽粤军”。


 也是后来的粤军由来。


 陈炯明率领这二十营的部队进入福建，和福建督军李厚基交手。陈炯明率领的这支部队很是勇猛，加上许崇智本人曾经在福建革命，闽军很多都是许崇智当年的下属。所以在福建几次交战，都是大败李厚基的部队。


 部队也算是在福建立足，控制了闽南地区。


 此时粤军有两个军，陈炯明以粤军总司令兼任粤军第一军军长，许崇智担任粤军第二军军长。目前陈炯明屯兵漳州，对于广东是虎视眈眈。


 最近段勋手底下的杨永泰，频频和陈炯明的人接触。


 怂恿陈炯明打回广东。而且段勋表示，只要陈炯明打回广东，那么段勋就会在云南、贵州、湖南地区声援陈炯明。而且只要陈炯明拿下广东，就可以奏请北京政府任命陈炯明担任广东督军。


 因此陈炯明请自己的参谋长，也是自己多年的战友邓铿过来商量。打回广东是陈炯明他们的梦想，可是陈炯明当然要选择最好的机会。


 而不是被被人牵着走。


 陈炯明要找一个最好的机会。


 “很明显，北边的局势日益紧张。段祺瑞和冯国璋、曹锟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有可能要打仗。段祺瑞现在估计压力很大，所以段勋才会怂恿我们回粤，跟陆荣廷打仗。只要我们这里打起来，我们牵制住陆荣廷，那么段勋在云南、贵州、湖南地区的压力大减。就能够抽调部队北上。要不是如此，陆荣廷目前和曹锟、吴佩孚的关系不错，到时候就很有可能扯段勋后腿。”


 邓铿笑着回答。


 陈炯明也是点点头，邓铿说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和段勋无亲无故，从来没有任何的联系。段祺瑞和孙中山更是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突然之间支持自己担任广东督军，这不就是有问题。


 能够让段勋放下之前的敌对，反而支持自己，肯定是因为他们需要自己。


 “估计北边的局势真的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陈炯明幸灾乐祸。


 这些年南北双方打仗，北洋军占尽了上风。打的南方军队很是狼狈不堪。甭管是辛亥革命的时候，还是二次革命、护国战争都是如此。就说说一年前护法战争的时候，陆荣廷的主力部队在湖南惨败，损失了几万军队。


 每次南北战争之所以停止，不是因为南方军队在战场上战胜了北洋军，而是北洋军内部起了内讧，北洋军自己停止了进攻。不过北洋军虽然每次都内讧，可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但这一次不同。


 段祺瑞和冯国璋、曹锟他们都是整军备战，磨刀霍霍，说不定真的要打仗。如果北洋军打仗，那就真好看了。北洋军控制中国这么多年，如果他们内部内讧，对于其他任何地方军阀都是一个好机会。


 趁着他们内讧的机会，大家都能够崛起。


 “竟存兄（陈炯明），你是什么想法。”


 “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陈炯明和邓铿两个人都是广东人，都是在广东发家的。可是现在广东被陆荣廷的桂军统治，对于陈炯明、邓铿来说都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而且陆荣廷他们合作起来把孙中山赶走，大家绝对是敌对的。


 毕竟是粤军。


 肯定是想要会广东。


 “可是我在考虑时间合不合适？我们是不是有实力回去？”


 “时间上我认为非常合适。”


 “说说。”


 陈炯明非常信任自己的参谋长邓铿。


 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辛亥年一起领导广东这边的革命。对于邓铿的能力，陈炯明非常相信。


 “段祺瑞和冯国璋、曹锟的矛盾激化，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不过他们双方毕竟是同源，而且双方兵力雄厚，想要真正打起来，没有几个月的准备根本就不可能。此次吴佩孚的部队北撤，估计就是在做准备。因此现在才是最好的机会。北洋军没有内讧，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先生（孙中山），允许我们回到广东。他们宁愿支持陆荣廷，也不可能支持先生和我们。因此如果我们回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趁着北京那边没精力管我们。”


 “是啊。”


 陈炯明点头。


 时机的确是非常好。一旦段祺瑞的皖系和冯国璋、曹锟他们的直系要打仗，那么必然要做准备。双方拥有几十万的军队，光是动员军队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而且战争也不是说打就打的。


 打之前肯定还要有一番唇枪舌剑，双方都要骂对方，说对方的不对，弄出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然后双方才会开打。这样算下来，双方要打仗，估计没有三四个月，四五个月根本就打不起来。


 这就是机会。


 他们双方要干架，那可是关系到谁来控制北京政府的事情。他们双方到时候只想着怎么打对方，谁会关心广东的事情。这就给粤军一个巨大的时间。


 “仲元（邓铿），我现在最担心的有两件事情。一个就是滇军部队，他们有时候看上去是跟我们好，有时候看上去又是跟陆荣廷好，让我无法把握。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是先生去了上海之后，滇军一直跟着陆荣廷。你也知道目前的驻粤滇军两个师，那可是精锐部队。真打起来，我们还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还有一点就是军火的问题。本来我指望从日本购买一批武器，对我们部队进行扩军。可是你也知道，突然之间武器禁运，之前谈的买卖都崩了。我已经派人在国内军火市场搜罗武器，但情况不是很乐观，根本没有武器出售。”


 想回去。


 陈炯明是做梦都想回去。因为福建，特别是目前驻扎的漳州，闽南地区穷的叮当响。闽南十几个县加起来都没有广东一个县有钱。


 只有回到广东，粤军才能有钱，才能够发展。


 不回广东，在闽南这个地方，陈炯明反正是非常不满意。不过还好，陈炯明在闽南也不是完全没有钱。这里是穷，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甚至一个县都找不到几个学堂。


 可是也不是没有来钱道。


 自从段勋严厉整治川滇黔的鸦片之后，北方地区的鸦片产地变成了陕西，而东南地区的鸦片产地变成了福建。福建这边到处都种鸦片，然后鸦片就通过闽南地区进入广东。


 陈炯明在这里收鸦片税，一年就有上千万。


 要不然陈炯明哪里来的胆子想要回广东。可是就算有鸦片税，那也比不过广东。广东那才是真正的富裕，富得流油。回到广东粤军才能够有大发展，才能够施展抱负。


 “滇军的问题，我认为你想多了。滇军就算不帮我们的忙，但也绝对不会帮陆荣廷。”


 “有把握吗？”


 陈炯明皱眉。


 很是担心的道：“仲元，你应该知道。滇军两个师的部队，战斗力强大。一旦他们支持陆荣廷，我们收复广东就会难度很大。自从李根源入粤之后，我看滇军积极靠拢莫荣欣。”


 护国战争的时候，李烈钧带着滇军部队进入广东，驱逐了当时的广东将军龙济光。然后这支滇军就留在了广东，被称之为驻粤滇军。


 李烈钧是孙中山的干将。


 一直都是支持孙中山的。可是护法战争的时候，云南革命党元老李根源南下之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李根源来到广东，先是和岑春煊打的火热，很快就又和陆荣廷合作驱逐了孙中山。


 而且当时在广东的驻粤滇军有两个师，番号是第三师和第四师。第三师师长是张开儒，第四师师长是方声涛。这里面张开儒在滇军资历很深，甚至在革命党资历都很深。孙中山入粤之后，张开儒是公开支持孙中山。


 因此李根源帮助陆荣廷以开会的名义突然逮捕了张开儒，然后免了张开儒第三师师长的职务。震慑了整个驻粤滇军，又驱逐了李烈钧。


 从此李根源开始控制驻粤滇军。


 完全倾向于陆荣廷。


 “竟存兄，滇军情况特殊。他们在广东毕竟是客军，而且自从段勋占领云南之后也失去了依靠，现在的情况就是谁给钱就听谁的。我和滇军不少将领在广东接触过，包括方声涛、朱培德、杨益谦、鲁子材这些人。他们虽然目前听从陆荣廷的命令，可是主要还是因为陆荣廷能够给他们提供军饷。但他们本人并不反对先生，也不想和我们打仗。我们和陆荣廷打起来，滇军绝对不会和我们交手。”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陈炯明还是相当忌惮滇军的。


 滇军精锐，冠于全国，这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是滇军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当中打出来的威名。在全国的部队当中，有两支部队的军官，出自军校的比例最高。一个就是北洋军的嫡系部队，一个就是滇军部队。


 云南讲武堂从清末开始培养出了几千名毕业生，这些人散布在滇军，滇军总共才多少人。可以知道滇军部队的军校毕业生在军队的比例。


 因此滇军部队战斗力很强，基层组织能力非常强。


 勇猛。


 陈炯明也不想和滇军打仗。


 “至于军火的问题，这就不好解决了。”


 邓铿也是皱眉。


 此次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北方地区各方力量磨刀霍霍，形势已经是剑拔弩张。不过这需要多少时间谁也说不好。因此目前是一个好机会。


 但陈炯明担心的问题，邓铿也担心。


 缺军火。


 既然要打仗，肯定是需要更多的军火。而且既然要打仗，扩军是必须的。目前的粤军虽然号称是两个军，其实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人。而陆荣廷目前在广东的部队有四五万人。可是要扩军，就需要武器。但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武器禁运，让陈炯明这边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钱都买不着武器。


 “那就先等等。我已经让洪兆麟和国内的军火商人接触。看看有没有其他渠道。”


 “蹬蹬蹬——”


 就在陈炯明和邓铿为了军火的问题头疼的时候，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军官走了进来。看到陈炯明和邓铿，立马敬礼道：“司令，参谋长。”


 “湘臣来了，坐。事情怎么样？”


 “司令，国内军火市场现在是有价无市，日式步枪价格都已经爬升到八百银元，可是根本找不到货源。”


 进来的这个人就是陈炯明手下大将洪兆麟。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和国内的各大军火商人接触，看看能否买点武器。


 “真的没有？”


 “司令，我今天过来就是因为市场上突然出现了一批军火。只是这批军火的来源有一些可疑，所以才希望司令定夺。”


 “出现了一批军火？怎么回事。”


 陈炯明立马来了精神。


 自己联络了那么多国际军火商人都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是在国内找。可是国内的军火市场也是如此。因为突如其来的武器禁运，很多军阀都懵住了。


 一个个都想快点出手搜罗国内军火市场的军火。


 可是这才发现根本找不到军火。


 都着急。


 “司令，这一批军火出来的太蹊跷。好像专门就是为了我们而来一样，对方直接就找上了我们。告诉我们他们手中有一批军火，整整一万杆汉阳造，还有一百挺机枪和一百二十万发子弹。只是他们就这么直接找上了我们，我感觉太意外。”


 “一万杆汉阳造？”


 陈炯明和邓铿互相看了看，都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


 在目前国内军火市场是有价无市的局面，突然之间怎么就出来了一万杆汉阳造。这可不是小数目的军火，就算是之前没有武器禁运之前，一万杆步枪的交易都不是小交易。


 如陈炯明他们，之前也买过武器，但也仅仅是买几千杆的步枪。大部分地方军阀的军火交易都只是这些，再高他们也用不上。只有北洋军那些大佬，手底下有十来万部队，他们才会一次性购买两三万杆的步枪。


 现在国内军火市场，想要武器的人多得是。


 一万杆汉阳造，很容就出手。


 的确非常蹊跷。


 “是不是骗子？真有一万杆汉阳造？”


 “不，司令，他们的确是有这批军火。我们的人在上海码头已经验过货，的确都是汉阳造。新旧混搭，一半新的，一半旧的。不够就算是旧的，也都是能用的，没有问题。我只是感觉他们为什么就单单找到我们，感觉很是不对劲。”


 “他们有什么条件？”


 “倒是没有什么条件，他们只要钱。五百万，将军，他们要五百万。只要我们付五百万，那么这批武器立马就给我们运过来。”


 “可靠吗？”


 “英国太古洋行愿意作中间人，给我们双方保证。”


 蹊跷。


 的确是蹊跷。


 陈炯明和邓铿两个人都是感觉到事情很蹊跷。陈炯明想了想，问道：“仲元，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有人想给广东这边加加火，想让我们早点打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不是段祺瑞那边，就是段勋那边。北洋军果然是实力强大，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得出一万杆汉阳造。你说，要不要？”


 陈炯明和邓铿瞬间就判断，这批军火就是专门为了粤军而来的。要不然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这么一大批的军火。


 “钱够吗？”


 贵。


 不是一般的贵。一万杆汉阳造，加上一百多万颗子弹，就要五百万。如果是以前，五百万能买一倍的汉阳造。不过现在的市场价格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优惠的条件。


 “钱没问题。”


 最近广东那边的鸦片价格继续上涨，福建的鸦片商人越来越多，鸦片税也是不停的涨。因此陈炯明手中还是有些钱的。陈炯明不是一个吝啬鬼。


 知道什么时候该用钱。


 一万杆。


 有这些军火，完全可以组建两个师的粤军部队。目前陈炯明手底下的粤军第一军，虽然说是第一军，其实加起来都没有一万杆步枪。


 花钱怕什么。


 只要能够拿下广东，以广东的富裕，这笔钱很轻松就能够挣回来。


 “那就买吧。管他是哪一方的势力想要煽风点火，有这批武器，我们的实力可以增加一倍。竟存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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