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内阁会议6

 “继续。”


 “总理，段总理，戴总理，我给大家的是目前和德国谈判的结果。上边的是具体的合约内容，下面的是我提炼出来的内容。”


 内阁开会可不是你一嘴我一嘴瞎掰的地方。


 也不是大家临时过来扯淡的地方。


 在会议之前，议题都是制定好的。每个部门都必须要提前把部门要讨论的提案交上来。然后一件一件的进行讨论。当然也不是说把所有的议题都详细罗列出来，而是会提前做好准备，开会的时候不耽搁时间。


 当然也会有一些变故。


 就如杨永泰在内阁会议开始的时候，攻击人家徐谦，那就是内阁会议的一个插曲。颜惠庆领导的外交部这段时间一直和德国谈判，现在谈的差不多了，最后需要内阁确定，总统签字就可以生效。


 合约内容很长。


 毕竟是正式的内容，而且是中国和德国之间的谈判，需要解决的东西很多。因此合约当中各种条款就有几百条，如果不是专门人士，光是看这份合约就懵了。


 因此颜惠庆已经把主要的合约内容提炼出来。


 让大家看看。


 段勋也是看了提炼的内容。德国果然是没落了，欧战被打的太惨，欧战之后被英法压制也太厉害。基本上中国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中。德国放弃了他们在中国的租界，放弃中国的赔款，放弃他们在中国的领事裁判权，反正德国在中国的大部分特权他们都选择放弃。当然德国也有要求，那就是中国要保障德国企业在中国的合法权益。这是合约的第一部分内容。


 这里面包括德国将山东的权益转让给中国的条约。虽然“巴黎和会”已经把德国在山东权益转让给日本，中国也正在和日本谈山东的问题。但程序就是程序，中国既然没有签署“巴黎和会”的合约，和德国单独谈判，当然要拿走德国在山东的权益。


 这是政治方面的事情。


 然后就是关于合作方面。


 分为经济合作、教育合作、技术合作三方面。经济合作是双方关于经济合作方面的内容，主要是中国用德国需要的资源，换取德国的机器设备。中国要出口的资源当中，有大豆、有锡矿、有钨矿等等，德国工业需要的矿物中国会大批量的提供。而德国给中国的机器设备，有发电机、开矿设备、煤炭工业需要的机器设备等等。


 教育合作是，德国大学每年接受中国学生的数量。而这些留学生需要的经费，中国可以用黄金、英镑，也可以用资源来抵债。然后就是技术合作，说是技术合作，主要是中国帮德国解决那些失业的技术人员。中国邀请德国的技术工人来中国工作。


 当然更加秘密的合约没有出现在这里面。


 那是军事工业方面的合作。


 中国希望德国那边的军事专家，反正目前德国的很多军事工业因为被人压制，都不能开工。希望他们帮助中国的军工厂。主要的合作项目是潜艇、大炮。


 “整体上没什么问题。”


 王宠惠合上了合约。


 对于这些合约内容，王宠惠比段勋看的更容易。因为王宠惠就是学习法律出身，看过无数这种合约。早年王宠惠不仅在司法部，也在外交部工作过，因此非常熟悉这些合约。这方面段勋永远是比不上王宠惠的。


 王宠惠看这份合约丝毫没有阻塞，而且看的直接就是合约的原内容。


 “段总理，你看呢？”


 王宠惠问了段勋。段勋点头道：“我也认为整体上没什么问题。”


 谈的很仔细。


 段勋要求的内容，颜惠庆他们谈的很好。段勋想要的东西，在合约当中都已经体现。甚至可以说，这一次和德国的合约，有可能是中国这几十年来，对中国最好的合约。


 “戴总理，你认为呢？”


 “可以。”


 王宠惠点头，对颜惠庆道：“颜总长，你们外交部最后检讨之后，送到总统府，让大总统签字。”


 “是。”


 颜惠庆点头，然后把这份资料翻到一边，继续道：“下一份是目前我们和日本关于山东权益的谈判，大致的谈判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是谈判的草案。”


 山东谈判，颜惠庆亲自挂帅，铁路规划委员会主任赵德三和交通部次长兼任山东河务局局长的劳之常、交通部首席参事陆梦熊担任谈判副使。之所以交通部的人参与谈判，就是因为和日本谈判当中，胶济铁路是最重要的一项。


 “条款太多。颜总长，你简单说一下。”


 段勋看了看长长的合约，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快三个小时。要是又把这份合约审核，那么不知道要开多长时间。


 后面还有其他需要议论的事项，不可能把这么长长的内容都看完再讨论。


 “是。”


 颜惠庆立马道：“总理，段总理，戴总理，我就简单说一下谈判的内容。首先日本方面已经答应，在胶东一带的日军全都撤离山东。原则上同意把青岛济南铁路及其支线并一切附属产业，包括码头、货栈及他项同等产业等项，移交中国。不过日本方面的意思是，他们在控制山东之后，对于胶济铁路进行了增修、扩建，添购车辆，还有支线的产业进行了更多的投资。就如目前胶济铁路一天的日运输量达到五千吨，是当初德国控制胶济铁路时期的两倍。而且年客运量可以达到四百多万人，也是德国控制胶济铁路时候的两倍以上。日本认为这是他们的功劳，我们必须要把这中间的差价补给日本。要求我们赎购这部分。除了要求我们赎购，还要求在拿出这部分钱之前，胶济铁路和周围产业的经营权依旧属于日本。为了保护这些产业，他们要求我们同意他们的警察系统继续保持下去。”


 “说具体的。多少钱？”


 段勋打断颜惠庆的长篇大论，直接说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钱。


 日本要多少钱。


 这条铁路不是日本的，所以日本是没资格要全部的钱的。但这条铁路日本人的确是扩大了，还买了一些火车头，的确是投入了不少资金。因此日本要的就是他们这方面的钱。


 不过也是无耻。


 因为日本人利用这条铁路，这几年当中挣了上千万银元。其他产业就更不用说，特别是山东的金矿、煤矿都被日本人拉走了不知道多少。这些年当中，日本因为控制山东，从山东搜刮的钱财数都数不清楚。


 现在竟然还敢要钱。


 “四千万日元。”


 “四千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北京政府现在不是拿不出四千万日元，但不可能拿出四千万日元。目前的日元和银元几乎是一对一的，也就是说四千万银元的资金。


 哪里有那么多钱。


 而且段勋也答应过小潘酉吉，自己只是要面子，不会真的赎购胶济铁路和沿途的产业。


 “而且日本有条件。”


 “直接说。”


 “日本方面的意思是，这四千万可以从日本贷款，利率是月息六厘。在还完这些钱之前，胶济铁路的车务长和会计长，以及胶济铁路的技术人员要有日本方面担任。”


 “呵呵。”


 听到日本的条件，其他人都是非常生气，唯独段勋是笑了出来。日本人果然是一点亏都不想吃。怎么想出月息六厘，那就是说一个月的利息就有二十四万，一年下来就要还三百万。而且这个年代的利息，那是真正的利滚利，一年下来利息轻易超过三百万。


 如果利息不能及时还上，利滚利之下，要还的钱惊人。


 奶奶的。


 想的多么美好。按照日本的条件，中国就算是把胶济铁路和周围的产业收了，但胶济铁路依旧是在日本的控制之下。因为胶济铁路的车务长和会计长、技术人员都是日本人，等于日本继续控制胶济铁路。


 这样日本不仅实际上继续控制胶济铁路，每年还要从中国拿走三百万的利息。而日本所谓的四千万贷款只是名义上的，根本不需要拿出来。这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还从中国拿走利息，又可以从胶济铁路挣钱。


 段勋真的是恨不得掐死这帮混账东西。


 “太过分了。”


 于右任在下面非常生气。


 四千万，那可是四千万。于右任出任交通部总长，财政部一年才给多少拨款，能给一千万的话，于右任都要烧香拜佛了。目前北京政府一年的收入才多少，加上全国的关余，还不到四个亿。


 但四个亿看起来很多，其实根本就不够用。


 光是军队的军费就要花一半，其他的政府开支那也是需要超过上亿的。可以这么说，段勋入主之后的北京政府是辛亥革命以来，收入最高的政府。


 但就算如此，每年的财政赤字都在三四千万以上。


 上哪里弄出四千万。


 什么时候能够还的上那笔钱。


 “总理，段总理，这样的条件是不能答应的。四千万，那可是四千万。就是我们政府全力还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完。加上利息，那是天文数字。更大的问题是，日本还要派乘务长、会计长、技术人员，那么胶济铁路还是我们的吗？他们依旧负责胶济铁路的经营，那么我们拿回来有什么用。胶济铁路一年的利润还不够付利息的。还有日本的警察部门也在，那么我们收回胶东有什么用处。这样的条件太苛刻，我认为不能接受。”


 “是啊。”


 农商总长张澜也是连连摇头，不同意这样的情况。


 大家嗡嗡的。


 王宠惠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方案，心中有些避讳。对于王宠惠来说，也觉得这个方案太不地道。因此侧头对段勋道：“段总理，你对于这个方案怎么看？”


 王宠惠这么一问段勋，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看向了段勋。因为真正有实力拍板的也就是段勋，大家都想听听段勋的看法。


 “有可取之处。”


 明明这个提案是段勋当初提出来的，但段勋是不会承认的。


 “我认为颜总长他们的谈判方向是正确的。现阶段我们最应该要做的就是，让日军离开胶东半岛。胶济铁路北可直捣京、津，南控宁、沪一带，整个东部地区都受到日军威胁。一旦有任何事情，京津、直隶、山东、江苏、上海，全都不安全。因此现阶段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在钱的问题上斤斤计较，而是要尽快的达成协议，让日军离开胶东半岛。然后收回胶济铁路和沿线各大产业，就算是名义上的收回，也要收回。因为目前山东一半的地方，日本都在行使行政权。因此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要让日军离开胶东半岛，以及收回日本在胶东半岛的行政权。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谈。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先解决最重要的事情，然后其他的可以慢慢解决。大家认为呢？”


 “对。”


 杨永泰立马站出来支持段勋。


 “处理事情有轻重缓急。目前日军驻扎在胶东半岛，日本在这里有行政权，这是最大的威胁。先解决这个，然后再考虑钱的问题。如果我们连这个都没有解决，那么其他问题就更没办法解决。至于钱的问题，我们的确是吃亏很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


 颜惠庆苦笑道：“我们都不是外面那些只知道耍笔杆子的读书人，也不是只知道喊口号的学生，谈判哪里是尽善尽美的。我们有什么筹码可以让日本满足我们需要的一切条件。能有现在的谈判结果，已经是我们和日本谈判三个多月，二十几次的磋商结果。再往下，就谈不下去了。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我们能谈到的最好的结果。”


 颜惠庆没有直接说。


 但大家都明白颜惠庆的意思。中国这个时候哪里有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的能力。能让日本退步，已经是因为段勋私底下和日本做了交易。如果没有段勋私底下和日本的交易，日本岂会退让这么多。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目前英法美几个国家和日本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有关。


 中国现在拿什么和日本谈判？中国从鸦片战争开始，天天被人挨打，这些年从来就没有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你要是在战场上打过什么漂亮的仗，也足够让其他列强刮目相看的。但这些年中国除了自己内讧，而且打的都是什么破仗。一仗下来，溃兵无数，倒戈无数。


 这样的部队，列强怎么会看在眼里。


 日本也是一样。


 别看段勋现在控制七十万军队，日本其实根本没放在眼里。看看段勋的部队打的都是什么仗？没打几天对手就是一溃千里，这样的战争，还不如十几年前的日俄战争那么激烈。日本岂会把段勋的部队放在心上。


 因此能谈到现在就不错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戴戡也是帮腔。


 于右任听着大家的话，苦笑道：“难道我们只能跟日本借四千万，然后每年给他们三百多万的利息？”


 “两害相权取其轻。”


 段勋回答于右任。


 “我们先要让日军退出胶东半岛，然后拿回日本在胶东半岛的行政权。这是主要的，后面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继续谈。想要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想法。”


 “哎——”


 于右任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他听懂了段勋的意思。王宠惠在上面想了想，道：“那这件事情段总理负责决定。”


 王宠惠这么一说，很多人摇了摇头。


 太没有但当。


 因为这个合约公之于众，肯定会受到一些非难。王宠惠是读书人，不太敢接受这种非议。因此把事情推给了段勋。


 段勋倒是丝毫没有拒绝。


 一个领导人要有担当。如果怕别人非议，不敢担当，那还怎么发展。就算是这个合约受到非议，甚至会受到一些批评，段勋也要负担起来。因此段勋直接道：“我知道了。颜总长那边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既然如此，最后的谈判我也参加，我来签字。颜总长，最后签合约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去。”


 “是。”


 “大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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