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步步紧逼7

 “陈调元走了？”


 “是。他已经坐上了火车，今天之内就能够离开江苏，估计晚上就会进入山东的。”


 “总算走了。”


 陈仪背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口气。


 陈调元。


 终于走了。


 在江苏晃悠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1922年4月29日，陈调元终于离开南京，离开江苏，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这个人在江浙地区名气不小。因为早在冯国璋担任江苏督军的时候，陈调元就是冯国璋的代表，来往各个军阀之间进行谈判。而且作为宪兵司令，和当时的张勋辫子军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更是得到了李纯的器重，游走于各个军阀当中。别看李纯在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混成旅旅长，其实他还兼任徐州镇守使，更是李纯的代表，是李纯非常受重视的大将。当时直系很多军阀，谁不知道陈调元这个人。


 以前江浙地区都传闻陈调元是“陈傻子”，很多人背地里都这么叫他。


 很多人嘲笑他。


 可是此次和陈调元接触，陈仪才知道，很多人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说成是一个傻子，其实自己就是笨蛋。陈调元是长了一脸的憨厚样子，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生气。就算对方说了难听的话，他也不会生气，依旧是笑呵呵的和人谈话。可是谁因此认为陈调元是傻子，那么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很厉害。


 和陈调元见过面之后，陈仪只能是这么说。


 这个人用那一脸憨厚的脸，一脸真诚的样子，让人降低警惕，不知不觉当中落入他的圈套。这段时间陈调元频频和江苏这边很多实力派人物见面。而且见的人，看起来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其实就是在离间卢永祥和那些实力派。


 打着和老同学聚会的名义，频频和宫邦铎和熊炳琦见面。可这就是在卢永祥的心中留下钉子。毕竟陆军部刚刚力推他们两个人担任长江巡阅使署衙的重量级人物，让他们过去分卢永祥的权力。本来卢永祥就怀疑他们，陈调元还天天往他们那里跑，卢永祥只能是越来越忌惮他们。


 现在卢永祥和宫邦铎、熊炳琦之间的矛盾是怎么都无法弥合。就是宫邦铎和熊炳琦两个人现在也是胆战心惊，根本不敢来南京。


 两个人都只能是在自己部队所在的军营。因为他们担心卢永祥突然逮捕他们。


 陈调元离间了卢永祥和宫邦铎、熊炳琦之后，竟然还找上了自己。


 说是为了讨论打造江苏警察厅当中警务督察部门，可是陈调元自从进入江苏之后，什么时候真的要去打造江苏警察厅的警务督察部门。


 根本不干正事，来了就是为了离间的。


 为什么找自己？


 陈仪当然明白。


 自己曾经是光复会出身，是浙江革命党出身。自己是民国八年（1919年）才来到浙江，这个时候才成为了卢永祥的下属。陈仪这样根本算不上是投奔卢永祥，只是因为自己是浙江人，所以回到浙江而已。正好当时的浙江督军是卢永祥，所以成为了卢永祥的下属而已。因此这几年自己虽然是卢永祥的下属，但陈仪还真算不上是卢永祥的嫡系。


 陈调元这个该死的。


 也在离间自己和卢永祥的关系。自己如果跟卢永祥表态，陈调元拉拢自己，但自己没有同意，卢永祥会相信吗？


 陈仪没有多少把握。


 因为卢永祥目前是最敏感的时候。卢永祥被段勋打压很严重，而且段勋不停的拉拢卢永祥这边的人。让卢永祥目前看谁都像是要投靠段勋，背叛自己一样。看到这段时间陈调元频频来到自己这里，不知道卢永祥心中会怎么想。


 而且陈调元开出的条件，应该说是段勋开出的条件，陈仪也不是没有一点心动。这种心情让陈仪一直是犹豫不定。


 既不想和卢永祥闹翻，但又不想得罪段勋。


 “师长，陈调元走的时候，有嘉帅（卢永祥）的人在火车站盯着。”


 “那还用说。陈调元在江苏明目张胆的拉拢各方人士，嘉帅岂能不派人盯着他。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段勋从各方面都压迫嘉帅，估计很短时间之内，他就会对嘉帅动手的。”


 陈仪叹口气。


 是。


 陈仪的确不是卢永祥的嫡系，但这几年卢永祥对于陈仪还是很不错的。陈仪并不想就这样背叛卢永祥。可是看段勋现在的动作，陈调元在江苏的样子，陈仪可以判断，段勋很快就会对卢永祥动手。


 “蔚文（林蔚），你觉得嘉帅有胜利的可能吗？”


 “师长，虽然都说世事无常，战场上更是谁也无法预料。但我想说，嘉帅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我想这一点，师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林蔚很肯定的回答。


 目前江浙皖地区的军民分治才刚刚开始，所以目前的情况还很复杂，或者说很有问题。就如陈仪这样的江苏省长，虽然被任命为江苏省长，但还没有完全去掉军职。陈仪是浙江陆军第五师师长，目前部队就驻扎在苏州。


 包括那些地方督军。


 他们既是地方督军，又是部队将军。


 而林蔚是陈仪的后辈。


 在日本陆军大学的后辈。中国军人早年大部分都是念日本士官学校，当时中国学生是没有资格念陆军大学的。


 不过后来开始，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念了日本陆军大学。


 而陈仪就是第一批念日本陆军大学的中国学生，算是中国学生念日本陆军大学的先驱。其实到现在为止，中国学生毕业日本陆军大学的人数还是很少。


 因此这些人国会之后还是比较团结的。


 陈仪在自己的部队当中，提拔了不少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的后辈。当中陈仪最器重的就是眼前这个林蔚，目前担任自己浙江陆军第五师的临时参谋长。林蔚此人历史上跟着陈仪投奔蒋介石，成为了蒋介石的高级幕僚，非常受器重。


 “蔚文，你说的让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陈仪苦笑。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好笑，愿意自己麻痹自己。


 陈仪是聪明人。特别是作为卢永祥这边的重将，对于卢永祥目前的情况比谁都熟悉。段勋那边已经是磨刀霍霍，周围的部队不停地扩军。


 可是卢永祥呢？


 连原江苏部队和原安徽部队都没有完全控制，只是表面上控制。除了这些部队，就连卢永祥起家的浙江部队，目前都不一定全听卢永祥的话。


 必死之局。


 可是陈仪还想自己麻醉自己。没想到被林蔚直接指了出来。


 “哎——”


 陈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背叛卢永祥，陈仪并不想，毕竟陈仪还要脸面。可是跟卢永祥一条道走到黑，这也不是陈仪的选择。陈仪还没有愚忠到那种地步，卢永祥也没有资格然陈仪那么死心塌地。


 “蔚文，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师长，从理智来讲，选择胜利一方是对的。现在北京那边优势很明显，嘉帅是很难抵挡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


 面子。


 陈仪虽然是军人出身，念了一大堆的军校，但他更多的是文人想法。背弃卢永祥很简单，投奔段勋也很简单。


 可是面子上过不去。


 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会怎么说自己。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是“三姓家奴”的吕布。


 “师长，统一是大势。从辛亥年开始多少人想要完成这个，完成全国的政令、军令的统一，都没有成功。现在的北京政府是最接近这个目标的，而且是最有这方面意愿的。这种趋势是谁也挡不住的。嘉帅挡不住，我们更是挡不住。”


 “是啊，统一是大势。”


 陈仪点点头。


 辛亥年之后，中央集权和地方自治的思潮一直在争斗。谁入主北京政府，谁就提倡政令军令的统一，谁就提倡统一全国。哪一个是地方军阀，他就会提倡地方自治，来保住自己的利益。


 不过到了现在，统一已经成为大趋势。特别是段勋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北京政府的控制力越来越强的时候。


 人岂能阻挡大势。


 “踏踏踏——”


 就在陈仪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的时候，从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走了进来，穿着军装，很是英武。


 “师长，参谋长。”


 “湛侯，怎么了？”


 来人是陈仪前几年刚刚担任浙江陆军第五师师长的时候，担任陈仪副官，现在担任第五师作训处主任，同时依旧担任陈仪副官的葛敬恩。也就是说，葛敬恩也是和陈仪一样，既有军队的职务，又有江苏省政府的职务。


 陈仪很重视他。


 因为他也是陈仪在日本陆军大学的后辈。


 都是高学历。


 葛敬恩早年毕业浙江武备学堂，还是同盟会出身，参加了辛亥革命，甚至参加了南北和谈时候的军事代表。民国成立之后，1913年念了北京陆军大学，然后留学日本念了日本陆军大学。因为是浙江人，所以毕业之后回到了浙江。


 正好当时陈仪接受卢永祥的命令组建浙江陆军第五师，招揽大批的人才。林蔚、葛敬恩这些都是浙江人，又是陈仪在日本陆军大学的后辈，成为了陈仪最器重的一批人。在陈仪这边是步步升官。


 “师长，刚刚嘉帅（卢永祥）那边传来了命令。”


 “怎么了？”


 “嘉帅要求我们江苏省政府，把财政部的资金全都转移到嘉帅指定的江苏银行里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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