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师傅
他早就感觉出来了，以一般的角度来看，这个葵姨对华宵的态度，是很不合适的，简直就像是长辈在调侃自己的后辈一样。
不过，如果这个葵姨是华家家里人，那一切就合理多了。
也对啊，华宇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当他在公司里的大管家。
而能够被华昊华宇两代人委以重任，那么这个葵姨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更加绝对不会只是表面上这个富有亲和力、似乎人畜无害的大妈而已。
一想到这里，苏明就越发小心了——他知道，对一个新人来说，人家对你礼貌是给你面子，你不能真的把自己太当回事。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听葵姨安排吧。”这么一闹，华宵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葵姨，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新人你多帮忙带带。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还没有等葵姨答应，她就直接转身离开，随着她这一转身，脑后的金色头发轻飘飘地甩飞到半空当中，犹如是一团漂浮的烈火一样，渐渐地落了下来。
苏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样，宵宵漂亮吧？”旁边的葵姨突然一脸八卦地问。“刚刚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心跳发热啊？”
“漂亮，头发真的也很有特色。”苏明发自内心地脱口而出。
当然，对于后面那个问题，他自然就不会回应了。
华家的大小姐，哪怕现在不是集团的掌控者，也真的不是他可以随便在外人面前调侃的。
而且，大公司对职员的着装打扮都有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定，也只有这种大小姐，才可以无视规定，把头发染得如此时髦了。
说的清楚一点，就是两个人有等级上的差距，葵姨是半个家里人可以随便说话，他可不行。
“每个人都这么说呢，这也是个人特色呢。”葵姨点了点头。“外国留学回来的，观念更开放点吧，不过也好，年轻就应该飞扬一点嘛，像我这样的老人想要表现一下都没机会了……”
“您很年轻啊，叫阿姨我真是觉得不对劲，应该叫姐姐！”苏明连忙恭维了一句。“我要是真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就好了。”
“小伙子嘴还挺甜的啊……你等等啊……”在苏明的恭维之下，葵姨笑开了花。
然后，她重新坐了下来，在自己工位下面一阵掏摸，最后像是变魔术一样，拿起了一个盒子，递到了苏明的面前。
“给！”
“嗯……”苏明有些懵然，愣愣地接过了这个盒子。
他很快就发现，这是盒子里面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而且看配置还不低。
“这是你的工作电脑了，以后就用它办公吧！”葵姨满面笑容地说。
大公司果然是不错啊，一进来就给台电脑……苏明突然之间，真的有了一种“我来到了一个大企业”的真实感。
“好，谢谢！”他连连点头致谢，然后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这台电脑。
在眼角的余光当中，他注视到笑容满面的葵姨在观察他的反应，而他也将那种职场新人的紧张和惊喜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什么，你为公司上班，是公司在利用你，给你配备装备不是应该的吗？”葵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走吧，给你选个座位！”
接着，她带着苏明，走向了旁边的那些卡座。
因为里面的工作人员不多，所以实际上很多卡座都空着，葵姨让苏明随便挑，苏明看了一下，最后觉得坐到玻璃窗边的一个位置上——因为这里采光条件好，而且走动也方便。
更为重要的是，坐在这个位置，因为遮蔽物，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到周边的动向，比如进出门口的人。
“我……就坐这儿可以吗？”苏明小心地问。
“当然可以了，没问题！”葵姨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于是苏明就直接坐到了这个卡位上。
不愧是恒正这样的大企业，柔软的椅子十分舒适，一看就价格不菲，苏明坐到了上面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这里是空置的座位，不过该有的办公用品是一样不缺的，苏明打开了文件柜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了桌上。
对他来说把电脑连上公司的网络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三两下操作之后，他就打开了电脑，在接口上连接上了公司的网络。
不过，很明显，现在他还是连不上网的，公司内部网络需要专有的账号和密码，不然无法使用，他一个新人当然还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都挺厉害的嘛，摆弄电脑这么利索，我就学不会。”葵姨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他操作，等到了最后一步之后，她走上了前来，然后输入了一个账号和密码，将电脑连上了网络
“账号密码我会尽快给你申请的，不过估计要几天后才能下来，这段期间你就用一下我们部门内的通用账号吧，记得不要改太多东西，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她叮嘱了苏明，“还有，浏览网页在后台上会有记录的，所以不要乱打开什么奇奇怪怪的网站哦。”
“嗯，我知道的。”苏明尴尬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就是个新人，让你做什么你肯定也都不会，所以你先学习吧。”一边说，葵姨一边熟练地打开了一个ftp地址，然后进入到了一个装满了共享文件的文件夹里面。
“好了，这里面都是我们给新人的学习教材，你这几天就看看这个，学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吧！另外，我们也有专用的OA软件，以后也会给你申请账号的，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最好在那里联系。”
“好的。”葵姨说得十分耐心，苏明当然也只能耐心地听着她的解说。
他随意点开了两三个文件，发现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里面都只是一些企业文化、企业介绍，还有新人注意事项、规章制度等等普通的文件，都是给新人学习或者说洗脑所用的，并没有什么有价值有帮助的东西。
不过这倒也十分正常，没有人会给新人讲述这些东西，自己现在也只能先从这里学起。
在葵姨的注视下，他装作很感兴趣地看着这些文件，时不时地还复制粘贴操作一番，显得对这些企业文化很有认同感的样子。
而葵姨解说完了这些必要的事项之后，也转身离开了，毕竟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被留下来一个人工作的苏明，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他看了看窗外的朝云和鳞次栉比的大楼，这时候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念头——
我，这就算是正式在工作了？
虽然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但是心态和动作习惯却很难和工作的氛围马上同步。
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周边的同事，然而这些隔得较远的同事都，都在埋首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理会他。
他无奈地又看了下电脑，现在里面基本上什么软件都没有，而且在内网后台有记录的情况下，他也不好意思去浏览新闻或者其他类型的网站，似乎只能这样呆坐着了。
在这种寂静无声的环境当中，苏明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不自在，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将共享文件夹里面的文件扫了一遍，各种公司手册、规章制度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有些头昏脑涨。
工作的第一天，直到现在为止，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刺激。
算了，能够一本正经地忍受着无聊，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天色慢慢地变暗了，室内浑浊的空气也让苏明感觉到有些昏昏沉沉，他决定去透一下气顺便方便下。
他没有找人问路，而是直接沿着墙壁的边沿，找到了洗手间的标识，然后直接进入到了其中，站到了便池旁边。
在稀里哗啦的声响当中，他突然注意到，有个人走到了他的旁边，和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借助着眼角的余光，苏明看到这个人长得并不高，大概只能到他的鼻子，而且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的眼睛，皮肤呈现出毫无生气的蜡黄色，身材干瘦，两颊也有些干瘪，虽然穿着一套笔挺的正装，但是整个形象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畏缩，似乎是那种习惯了谨小慎微的办公室氛围，几乎可以成为苏明心目中标准的职员形象了。
不过，纵使第一印象不是太好，但是苏明知道，这个人肯定是部门里面的老员工了，他不能轻易得罪，所以他干脆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直接开始扶上裤子准备离开。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员工吗？”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叫住了苏明。
他的语气很舒缓，看来是早就准备和苏明搭话了。
“是的，今天刚刚过来报道的。”苏明怔了一下，然后马上点头应了下来。
“不容易啊……总算又可以看到新面孔了。”这个人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就像是皮笑肉不笑一样，无法让人轻松下来，“我叫付清明，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苏明。”苏明连忙回答。“新来乍到，还请多多照顾一下。”
“当然的，能照顾肯定会照顾的，有个新人不容易。”付清明笑着点头，“刚刚葵姨也跟我说了，要我好好带带你，让你尽快熟悉部门的业务情况，所以我现在也算你半个师傅吧。”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苏明大喜过望。
对他这种个性的人来说，被人无视、什么事情都不让参与是最难受的，他才在办公室无聊呆坐了半天就觉得憋闷得不行。
好在葵姨也体贴，找了个老员工给自己当入门师傅——虽然这个师傅看上去不太上相，但是总归能够起到一点作用，至少能够让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两个人一起去洗手，而这时候便池也自动开始冲水，稀里哗啦的湍流在洗手间当中回荡。
“抽烟吗？”洗完手之后，付清明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再问苏明。“要不去聊会儿天吧？”
苏明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不过他当然也知道对方不只是要找他抽根烟而已，于是直接跟着他，经过过道，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的台阶边上有一个垃圾箱，上面有不少残留的烟头，看来应该是经常有人在这边抽烟聊天，而在垃圾箱旁边，是一个大开的玻璃窗口，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楼底下的芸芸众生。
“要来一根吗？”付清明快速地从衣兜里面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我不抽烟的，不好意思。”苏明摇了摇头。
“那你生活习惯还是挺健康的嘛，很好，好习惯要保持下去。”付清明也没有多做表示，直接就自顾自地点上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吐出来大片的烟雾，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模样，苏明突然想到了前阵子自己在这座大厦里面见到的詹云洛，当时在食堂里面，他也是这样一脸享受地抽着烟。
似乎像恒正这样的公司里面，很多人都拿抽烟当成了减压的手段，也许只有在那吞云吐雾的一瞬间，平时工作里面压抑起来的东西才能够得到偶尔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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