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秘书
随着葵姨的离开，小小的茶水间就只剩下了苏明一个人面对华宵，苏明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华宵气场太过于严峻了，他感觉自己每个细微动作都会落入到对方眼中，因此如坐针毡。
好在华宵也不打算追究刚才他和葵姨之间的闲话，她稍微抬起手来做了个手势，“都要到工作时间了，别在这里干坐着了，有事情要办。”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而苏明也如蒙大赦，连忙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苏明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办公区的打算，而是向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似乎是要带苏明进去。
又有什么任务要下达了吗？或者又要把我训一顿？不，她应该没那么闲……苏明看着套裙下不停循环摆动的双足和丝袜，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葵姨的饭菜，你觉得如何？”就在这时候，华宵稍稍侧过脸来问。
“非常好吃啊！”苏明从心猿意马当中反应过来，然后马上回答，“比我妈妈做的还好吃。”
“好吃那就珍惜点吧，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她这样的招待的，她看上去对你印象很不错，你最好不要让她失望了。”华宵以平淡的语气说完之后，马上又转回头重新向前走去，步伐和刚才一模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来，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对这个葵姨很看重……在愕然了片刻之后，苏明只能是哑然失笑。
很快，华宵就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门，然后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
“搬个位子坐我旁边来。”
苏明直接照办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这么下令，但是这么好的事哪有错过的道理，他发挥了自己全部的主观能动性，以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搬了个椅子坐到华宵办公桌的旁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虽然华宵并没有主动跟他解释，但是从她这个命令苏明也猜得到她是准备接待什么来宾，他并没有多问的打算，只是坐在原位上，暗自则在猜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华宵马上就开口了。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是葵姨，而站在她后面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长得十分斯文，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学历挺高，他身上穿着一套西装，看上去是经过了精心的裁剪，很合体，衬托得整个人精神抖擞。看到华宵之后他直接走了进来，步伐稳定，看不出有任何紧张来。
能把正装穿得这么正式，苏明猜测对方不是卖保险的就是银行的。
难道又是广兴银行的人？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猜测。
“您好，华小姐。”正在他思考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走到了华宵的面前，然后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向华宵伸出了手来，“我叫杨昭，是张总的秘书，这次是奉了他的指令过来拜访您的。”
他的神态恭敬礼貌，语调更是十足的服务口吻，谦卑当中似乎又透着一股年纪轻轻就出人头地的那种人特有的傲气，不卑不亢。
果然是银行的，风范就是不一样！苏明在心里给他翘拇指。
很明显了，这个人就是广兴银行下一任总经理张树仁的心腹，张树仁把他派过来，就是准备以他为代理人来处理所有和恒正集团有关的事务的。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华宵也站了起来，然后轻轻和对方握了一下手，“能够年纪轻轻就深得张总信任，杨先生你果然是贵行的精英呢。”
虽然这很明显是客套的恭维话，但是华宵说出来却没有多少热情，反而倒像是有冷场的效果。
“哪里哪里，华小姐您才是精英人才，在这么大的企业里面都能独当一面，太让我羡慕了。”不愧是银行的未来高干，这个杨昭一点都没有痕迹地接过了话头，没有让双方尴尬，“这次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认识到您，实在是我的荣幸。”
“为了我们的一点糟心事还劳烦您大驾，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华宵松开了手然后坐了下来，然后指了一下自己办公桌对面的座位，“请坐。”
“谢谢。”杨昭顺从地坐了过去。
“张总这次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吗？”等对方坐好之后，华宵也不再寒暄客套了，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张总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他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尽可能快地把事情做完。”杨昭不紧不慢地回答，“毕竟，我们银行这边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客观环境也不容许我们再拖拖拉拉办事，就算是快刀斩乱麻，也比一直坐着不动要好。”
“张总的心情我是十分理解的，我也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尽快了结掉，让大家都能清静点。”华宵平静地回答，“但是你也知道，这么大的款项、这么多的问题，不是说解决就能立刻解决的，如果我们贸然行事的话，恐怕不仅不能帮张总的忙，反而给贵行惹火上身，对吧？”
无理由的大额的资金流动很容易就惊动银行的监察部门，甚至有可能惊动更上级的部门，所以华宵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急着想要灭火的张树仁以及他的心腹们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来。
尤其是在现在，广兴银行的总经理已经被抓走的情况下，广兴银行本身恐怕已经成为了重点的监控对象，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如果真的被抓到了什么把柄的话，真的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华小姐，我们既然是银行的人，您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当然也清楚，可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啊……”杨昭苦笑了一下，“您恐怕是不知道，这阵子我们内部的高层们几乎天天都在开会，探讨怎么收拾残局，怎么让银行能够重新正常运转，大家都有些焦头烂额啊……”
“还要探讨怎么让火不至于烧到自己身上吧。”华宵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话。
她的语气不太客气，倒不是特意针对这位青年才俊，主要是平常就是这么与人谈话的，她不太喜欢弯弯绕绕。之前对着张树仁这种大人物，她还能够稍微曲意逢迎，态度缓和一点，对待张树仁的秘书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这单刀直入的一击，让杨昭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个看着漂亮的女人居然这么直接，呆了片刻之后他只能耸了耸肩。
“如果您非要这么说的话，我承认也是。陆总牵涉的事情太多了，他当了这么多年总经理，银行内有什么内幕他不清楚？如果我们不尽快把身上的泥都擦干净的话，那再这样下去窟窿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谁也脱不了身。”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抬起头来看着华宵，“另外，华小姐，我要严正申明一下，免得您有所误解——真要是最坏情况的话，不光是我们脱不了身，你们也照样是脱不了身的，许许多多人都得倒霉，所以我认为你们是最应该配合我们的，张总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至少现在是的。越快把事情处理完，大家越是轻松，您说对吧？”
“我没有不配合你们的意思啊，我也认为越快了结越好。”被对方这么不软不硬地顶了一次之后，华宵也放缓了态度，“我的意思是比起速度我们应该更加注重安全，这个就需要细心地操作，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你们银行那里存放我们资金的户头，陆总全部知道，一直以来也是陆总亲自来管理这些资金的调动和运转的，不通过你们的渠道，我们甚至可能都没有办法把钱都摘出来……”
出乎华宵的意料，杨昭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惊愕，仿佛今天才得知这个消息一样。
“华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们跟陆思源一起洗钱了吗？这可是严重违规的啊！这种事是严重违反了本行的从业准则的，我们必须严正要求你们尽快结束。”
“……”华宵的眼神骤然变得严峻了起来，盯住了地方。“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您一家和陆思源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是不知道，这是我们银行基本的立场，也是张总几次跟我强调过的，在这一点我们是不会让步的。”杨昭强调了一遍。“陆总的事情，我们不知情也不想掺和，因为他和你们合作而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应该由你们自己承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来这才是广兴银行对华家真正的态度。
在华宵面前，碍于身份，张树仁说得很客气，可是他把自己的代理人叫过来的时候，一定叮嘱过，要严正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所以他才这样寸土不让。
“好吧，贵行想要置身事外，我可以理解，我也绝对没有逼着张总一定要和陆总一样支持我们的意思。”短暂的交锋让两个人互相掂量了一下斤两，华宵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你回去告诉张总的时候让他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有什么事落到我们头上，该我们自己承担的，我们就自己承担，不会牵连无关人等。”
“华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这样张总应该就能放心了……”眼见华宵妥协了，杨昭也缓和了态度，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我们也请您放心，不管怎么样，您和您一家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虽然对您和陆总之前的合作完全不知情，但是本着对客户负责、对朋友尽责的原则，基本的建议我们还是会给您做的，不管您要做什么，我们也会尽量给予方便。”
虽然明知道对方这是在一本正经地演戏，但是华宵也只能配合着继续演下去，她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给出的“合理建议。”
“华小姐，假设……嗯，我是说假设，你有大笔的款项，存在不同的户头里面，然后你现在需要把里面的钱不露痕迹地转移出来，当做合法的应得收入。”杨昭将脸稍微别开了，避免和华宵对视，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一样，“那么第一步，你最好去用一些虚构的企业账户，然后用这些企业虚构一些投资项目或者融资项目，接着把这些账户里面的钱都作为项目投资转进去，然后……再把这些聚拢过来的钱，作为合法的企业资金转移出来，放到别的地方。”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华宵镇定地回答，“那么我想问下，假设张总的一个朋友想这么做的话，贵行该怎么给朋友行方便呢？”
“按理来说，在银行里面看到有可疑的账户往来信息，负责人是有责任上报的，不过……如果是张总的朋友的话，他可以大家先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那个朋友不是做得太过火。”
“我明白了。”华宵微微点了点头，“张总就打算做这些对吗？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余下的都需要我们自己来操作，是吧？”
“在现在的环境下，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看在我们银行和您一家人好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不然陆总的事情他也不想管，所以也请您体谅一下他的好意。”
华宵心里暗暗哂笑，对方口口声声说什么朋友和人情，结果却一点都不肯帮忙，只想着置身事外，如果不是有求于华家，需要华家帮他们封陆思源的口的话，恐怕就连这么一点点方便都不肯给吧。
不过她也知道，自古以来都是人情冷暖，更何况还是以冷酷作为信条的银行。说到底，她也没指望一切都那么顺利。
“张总的心意，我和我妈妈当然是很感激的。”她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我们会尽我们的一切所能，支持张总的工作，也让贵行可以安然度过目前的坎。”
“借您吉言了。”看着华宵居然这么好说话，杨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华小姐，其实我们眼光可以放长一点，不要局限在目前的事情上面。没错，现在的环境确实有点恶劣，但是我们银行经营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经历得多了，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问题就过不下去。等到风平浪静之后，我们的合作关系还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我也希望如此……对了，贵行那边融资的事情，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华宵追问。
这个问题，让杨昭一下子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华小姐，不瞒您说，这个问题，现在碰到了一点预料之外的困难，所以进度有些不太理想……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
“什么？”华宵有些吃惊，“预料之外的困难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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